镜湖结盟
北漠的风,裹着沙砾,刮在人脸上生疼。
苏沐月蹲在疫区的帐篷前,指尖捏着根银针刺向患者的虎口。那是个北漠小童,脸上布满了溃烂的红疹,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沙,此刻却死死攥着她的衣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头濒死的小兽。
“放松些,”苏沐月的声音放得极柔,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童的头顶,“这针能让你舒服点,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不疼的。”
银针刺入的瞬间,小童猛地一颤,却没有挣扎。苏沐月手腕轻转,将蚀心莲花粉与沙棘果油调和的药膏,顺着针孔推了进去。不过片刻,小童浑浊的眼睛里竟透出点清明,喉咙里的怪响也停了,只是虚弱地喘着气,小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苏姑娘,又救活一个!”旁边的北漠妇人抹着眼泪,手里端着刚熬好的沙棘粥,“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你真是俺们北漠的活菩萨!”
苏沐月摇摇头,将银针拔出来,用干净的布擦了擦:“别叫我活菩萨,我只是在用药。”她站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又开始发闷——这是连日来高强度施针的后遗症,她的心悸症,比在镜湖时犯得更频繁了。
夜炎不知何时站在帐篷外,手里拿着个水囊,见她出来,默默递了过来:“里面加了清心草,你刚才施针时手在抖。”
苏沐月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冰凉的囊身,才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抖,连握针都有些不稳。她喝了口草水,清冽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的闷痛感减轻了些。“多谢。”她轻声道。
夜炎没说话,只是转身往药灶那边走,黑色的衣摆在风沙里扬起,像只掠过草原的夜鸟。这些天,他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她施针时,他就在旁边烧火;她调配药膏时,他就帮忙研磨药材;甚至在她心悸发作时,他会默默找来最干净的水,放在她手边。
苏沐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巴特尔说的话——夜炎是被魔族抛弃的孩子,在北漠流浪时被巴特尔收留,平时沉默寡言,却最是心细。她突然明白,这魔族少年的沉默里,藏着的不是冷漠,而是同病相怜的温柔。
傍晚时分,苏叶匆匆从疫区深处回来,脸色凝重:“沐月,情况不对劲。”他摊开手心,里面是块发黑的皮肤组织,“刚去世的患者身上取下的,这不是疯沙症的症状,倒像是中了‘腐骨散’的毒。”
苏沐月心里一沉。腐骨散是西域邪教惯用的毒药,腐蚀性极强,与疯沙症的症状相似,却更为凶险,单靠蚀心莲和沙棘果油根本无法根治。“你确定?”
“我对照过《毒经》,”苏叶的声音带着焦虑,“症状完全吻合。这说明疯沙症根本不是天灾,是有人在暗中投毒!”
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北漠的长老们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惊慌——若是人为投毒,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毁掉北漠的族人吗?
“腐骨散的解药需要什么?”墨砚的传讯符突然亮起,上面传来他沉稳的字迹。
苏沐月立刻提笔回复:“需烈焰花汁液中和,搭配雪族的冰髓草,否则毒素会侵入骨髓,无药可救。”
传讯符很快亮起:“雪族的冰髓草已由冰芽送来,明日便到。烈焰花在魔族领地才有,夜炎是魔族,或许知道哪里能找到。”
苏沐月抬头看向夜炎。少年正坐在火堆旁,低头擦拭着一把弯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听到“烈焰花”三个字,他的动作顿了顿,魔纹在火光中微微发亮。
“夜炎,你知道哪里有烈焰花吗?”苏沐月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夜炎抬起头,眼神复杂:“烈焰花生在魔焰谷的火山口,那里温度极高,还有高阶魔族看守,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烈焰花的汁液性子暴烈,若没有合适的药引调和,会灼伤经脉,比腐骨散的毒性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