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得弯下腰,额头顶在冰凉的膝盖上,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放弃吗?
只要一点点光,就能暂时驱散这折磨……
不!
她咬紧牙关,齿根都在发酸。
她想起在“星环”实验室,面对那个几乎无解的材料学难题时,也是这样的绝望和头痛。
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一遍遍演算,一遍遍推翻,直到灵光乍现……
她开始深呼吸,强迫紊乱的呼吸节奏变得悠长。
一呼,一吸。
将注意力从内心的惊涛骇浪,转移到身体最基本的机能上。
然后,她开始在黑暗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背诵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不是诗词,不是公式,而是姐姐苏念信里的片段,是童年时父母还未被生活压垮时的零星温暖记忆,
是未名湖畔的垂柳,是和陈知行讨论学术时他镜片后专注的眼神,
是周炽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是李泽川别扭却实在的关心……
这些记忆的碎片,像一颗颗微弱却顽强的星辰,在她内心的黑暗宇宙中次第亮起。
它们的光芒很弱,无法完全照亮恐惧,但足以让她看清,自己并非一无所有,并非孤身一人。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当窗外的天际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时,苏想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没有依靠任何外物的情况下,独自在黑暗中,扛过了一整夜。
她浑身虚脱,像是打了一场恶仗,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
但内心深处,某个一直冰封碎裂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缓慢地重新凝固。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
那黑暗依旧令人不适,但不再能轻易地将她吞噬。
她抬起手,轻轻放在冰冷的玻璃上,对着窗外那片孕育着光明的黑暗,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怕你。”
评估室的气氛庄重而略显压抑。
长桌对面坐着几位神情严肃的专家,有精神科权威,也有科工委派来的代表。
陈知行、周炽、李泽川三人被允许在隔壁房间等候,隔着一面单向玻璃,能模糊看到里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