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墙慢慢往外挪,刚走到非限制区的走廊,还没看清光亮处的人影,一股蛮力就猛地撞过来——他被狠狠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撞得生疼,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刺破耳膜,带着哭腔的质问砸在他脸上,“医生!你告诉我!我的孩子还好吗?是不是……是不是没救了?”
女人头发凌乱,眼眶红肿,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胳膊,那股绝望的力道让他本就虚浮的身体摇摇欲坠。胃里的剧痛和后背的钝痛交织,他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看清面前的女人。
是那个车祸男孩的母亲。
“手术……很顺利。”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脾破裂已经处理,暂时脱离危险,转去重症监护了。”
女人愣住了,抓着他胳膊的手猛地松开,眼里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顺……顺利?”她喃喃重复着,突然蹲下身,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有后怕,有庆幸,还有绷到极致后骤然松懈的崩溃。
齐思远靠在墙上,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胃里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些,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慢慢滑坐在地上,蜷起身子,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任由那股熟悉的绞痛席卷而来。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孩子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喧嚣的背景音。他闭着眼,听着女人渐渐平息的哭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江瑶也曾这样在深夜等他回家,只是她从不哭闹,只会在他进门时,递上一杯凉透的水,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和失望。
胃里的疼还在继续,可心里那点空落,却比身体的疼痛更清晰。他救得了别人的孩子,却守不住自己的家。
曹佳琪抱着病历夹从处置室出来,刚拐过弯就看见蜷缩在墙角的人影。白大褂搭在旁边的长椅上,那人背靠着墙,肩膀剧烈地起伏,侧脸埋在膝盖里,露出的手死死按着胃部,指节泛白得吓人。
是齐思远。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试探着轻唤:“齐医生?齐医生?”
地上的人没应声,只有压抑的抽气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曹佳琪蹲下身,才看清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浸湿,连脖颈处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
“你还好吗?”她放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担忧,“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刚做完那么大一台手术,怎么不在休息室躺会儿?”
齐思远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得厉害,像是费了很大劲才聚焦到她脸上。“……没事。”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刚想撑着墙站起来,却被一阵更凶的绞痛按回原地,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曹佳琪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别乱动!我去叫护士拿药!”
“不用。”齐思远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老毛病,忍忍就好。”他说着,视线无意识地扫过走廊尽头——那里是家属等候区,刚才那个母亲的哭声已经听不见了,大概是去重症监护室外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