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不薄?说这话甄答应自己不脸红?”韵芝笑得浑身发颤,可疏桐苑的湿寒像针似的扎进膝盖,疼得她牙根发紧,“你们主儿‘心慈’,明明是自己失手摔了铜盆,倒要我在大雪地里跪足两个时辰!那天的雪化了一地冰水,我膝盖泡在里头,跪到腿都没了知觉,才被人像赶狗似的赶回去——甄答应,这些事,你不会忘了吧?”

她死死盯着甄嬛,眼眶泛红,却没掉一滴泪,只有寒意从眼底往外冒。槿汐见食盒里的饭菜混着冰碴,脸色沉了沉,却只淡淡开口:“做人奴才,哪有不受委屈的?”

“所以委屈就活该我受,而甄答应为了保全自己,连自小长大的姐妹情分都能舍弃,这份狠心,果然是做大事的料子!”韵芝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甄嬛痛苦扭曲的脸,“奴婢真是拜服!”说罢,再也不看殿内三人一眼,转身就走,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将甄嬛的呜咽声和浣碧的怒骂声,都关在了那片湿冷的黑暗里。

韵芝刚跨出疏桐苑的门槛,殿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浣碧气急了,抬手扫翻了那碗混着积雪的馊饭,馊臭的米粒馒头粒溅在冰冷的地砖上,和着甄嬛压抑的“咿咿呀呀”声,像根刺似的扎在她后背。她脚步没停,攥紧了袖中那管年世兰赏的驱寒药膏,瓷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倒让膝盖的刺痛淡了些。

刚拐过宫道拐角,就见颂芝提着食盒迎面走来,见她脸色发白,眉尖一蹙:“你怎么去了这许久?脸冻得这样红?”

韵芝忙敛了眼底的戾气,屈膝福了福:“回颂芝姐姐,方才在疏桐苑……浣碧姑娘言语上冲撞了几句,耽搁了些时辰。”她说着,故意揉了揉膝盖,声音里带了几分隐忍的痛,“许是里头寒气重,膝盖又疼起来了。”

颂芝一听这话,顿时沉了脸:“那起子失势的奴才,也敢在咱们面前放肆?若不是小主仁慈,留着甄氏的命,她们哪还有底气撒野!”说着,又把自己的暖手炉塞到她手里,“快拿着暖暖,回头我跟小主提一句,往后这疏桐苑的差事,换旁人去做,省得惹你不痛快。”

韵芝接过暖手炉,指尖触到滚烫的铜壁,眼眶竟有些发热。她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感激与恨意交织的光:“多谢颂芝姐姐,也多谢小主体恤。只是……奴婢不怕这些,能替小主盯着疏桐苑,是奴婢的福气。”

这话正说到颂芝心坎里,她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小主没白疼你。对了,方才内务府来传话,说给各宫送的年礼已经备好了,让各宫去人领,我得亲自去趟内务府,你先回殿里伺候小主吧。”

韵芝应了声,目送颂芝走远,才缓缓握紧了暖手炉。掌心的暖意渐渐渗进皮肤,可一想起疏桐苑里甄嬛那副狼狈却仍带几分倔强的模样,想起浣碧那句“改的了名字改不了出身”,她眼底的寒意又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