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仍是不安:“小主心善,可韵芝毕竟侍奉过甄答应,万一她像肃喜那样,表面听话,暗地里却做吃里扒外的勾当……”
“别人或许要防,可她不用。”年世兰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满是嘲弄,甚至带了几分不屑,“韵芝如今恨甄嬛恨得牙痒痒,就算让她亲手刃了甄嬛,都未必解气,又怎么会替甄嬛做事?再说,甄嬛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韵芝又不识字,连笔墨都拿不稳,就算想谋害我,也得有那个能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颂芝听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忙躬身应着,转身去打点殿内的事。刚走到门口,又想起年世兰的茶该续了,便扬声唤韵芝进来。殿门被轻轻推开,韵芝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没人瞧见,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方才殿内的话,她在门外,竟隐约听了大半。
韵芝袖中揣着年世兰赏的驱寒药膏,瓷管凉得贴肤,倒让她眼底对甄嬛的恨意烧得更烈——若不是那年碎玉轩的雪,她何至于每到阴寒天,膝盖就像被冰锥扎着疼?如今能得华嫔青眼,进翊坤宫当差,这份恩,她必得用甄嬛的苦楚来还。
这日恰逢常乐告假,颂芝便把疏桐苑送饭的差事派给了她。食盒刚递到手里,一股酸馊味就钻了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放了几日的硬馒头,混着几筷子冻得发蔫的素菜。她提着食盒绕到宫墙死角,左右瞧着没人,先皱着眉朝盒里啐了口唾沫,又踮脚够下瓦檐上未化的积雪,攥成冰碴子往里拌——这样的东西,配给甄嬛那贱人吃,都算抬举。
疏桐苑的门轴早锈了,一推就发出“吱呀”的怪响,殿内飘来的腥臭味裹着寒气,直往鼻腔里钻。甄嬛正靠着墙蜷着,头发像枯草似的黏在脸上,脸色白得没半点血色,见她进来,喉咙里“咿咿呀呀”地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急色——灌了那药后,她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只剩这含混的声响。
韵芝嫌恶地皱眉,只想把食盒一撂就走,脚刚抬,身后突然传来浣碧的喝骂:“霏雨!你给我站住!”
小主,
这几个字像火星子,一下点着了韵芝憋了许久的火气。她猛地转身,手指直戳到浣碧鼻尖:“下贱胚子!瞎了你的狗眼!如今我是华嫔跟前的韵芝,哪还有什么霏雨?”
浣碧没料到从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宫女敢这样跟自己叫板,俏脸瞬间涨成青紫:“狗改不了吃屎!你就算改了名字,也改不了你从前是碎玉轩贱婢的命!从前你得看我和流朱的脸色,如今不过是攀了高枝伺候华嫔,就敢翻脸不认人?我们主儿待你可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