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的门推开时,没有预想中的警报或阻碍,只有一阵清冽的风从门缝里涌出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在这座金属锈蚀的哨站里,这味道显得格外突兀,像有人从春天的森林里折了枝嫩芽,藏进了宇宙的废墟。
门后的走廊与一二层截然不同。没有斑驳的金属壁,没有锈蚀的管道,而是铺着层柔软的苔藓,苔藓间点缀着细小的蓝花,花瓣随着风轻轻颤动,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两侧的“墙壁”是半透明的能量膜,膜外漂浮着无数光点,细看之下,竟是被凝固的意识碎片——有的是实验体痛苦的嘶吼,有的是孩童的笑声,有的是流星划过夜空的尾迹。
“这不是灵魂囚笼……”我伸手触碰能量膜,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膜外的光点突然聚集,化作阿月的模样,她举着幅画,画上是完整的锈蚀哨站,没有弹孔,没有焦痕,“是记忆花园。”
时枢的光幕亮起,投射出扫描结果:“三层为‘意识收容舱’,由‘逸风之简’的能量维持,将失控实验体的意识碎片净化、保存,避免其被裂隙吞噬。检测到高浓度风元素能量,源头位于走廊尽头的‘风语塔’。”
“风语者就在塔里?”我顺着苔藓铺就的路往前走,蓝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见风穿过风铃的声音。途中经过一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嵌着段金色的光带,触碰时,光带化作飞廉的虚影——他穿着青色的长袍,正对着星图吹奏玉笛,笛声所过之处,紊乱的星轨渐渐归位。
“风之锚的残响……”飞廉的声音像风穿过竹林,“源晶分裂后,逸风之简的力量散入宇宙,化作无数股‘引导之风’,指引碎片寻找能平衡它们的人。你掌心的印记,就是被风选中的证明。”
虚影消散时,晶石表面浮现出一行风纹:“脉冲星墓地藏着雷纹坐标,需以风为引,方能唤醒丰隆的雷霆语。”
“脉冲星墓地?”我想起提纲里的记录,那是遗弃星区最危险的地带,熄灭的脉冲星残骸会释放致命的辐射,“为什么雷纹坐标会在那里?”
“因为丰隆的力量,本就与星辰的脉搏同频。”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走廊尽头的风语塔渐渐清晰——那是座由风与光编织的塔,塔身缠绕着青色的气流,塔顶站着个穿白袍的身影,面容被兜帽遮住,只能看见他手中握着根玉笛。
“你是风语者?”我走到塔下,白袍人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研究员林,只是他的眼睛不再狂热,而是带着温和的疲惫,眼角有细小的风纹。
“可以这么叫我。”林举起玉笛,笛身上刻着“逸风之简”的纹路,“当年我强行抽取源晶能量,导致实验体失控,阿炎他们……都是因我而死。后来阿月用最后的意识启动了意识收容舱,将我的意识也困在这里,让我守护这些碎片,直到能弥补过错的人出现。”
他指向塔内的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脉冲星墓地的景象:无数颗熄灭的脉冲星残骸漂浮在黑暗中,形成巨大的石阵,石阵中央立着块黑色的石碑,碑上刻着扭曲的雷纹,被厚厚的辐射层包裹。
“丰隆的雷霆语是解开源晶核心的钥匙之一。”林吹奏了一段玉笛,镜中的石阵突然转动,雷纹的一角闪过银光,“但脉冲星的辐射会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只有‘引导之风’能为你开辟安全通道。”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的羽毛,羽毛上流动着风纹:“这是‘风引符’,能让你在辐射中行走自如。记住,雷霆语的密码藏在‘星辰的心跳’里,用心去听,别被眼睛看到的假象迷惑。”
接过风引符时,羽毛化作一道青光,融入我的袖口。风语塔开始变得透明,林的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阿月的画,其实是完整的源晶地图,碎片就在画中那些被忽略的角落。”
走廊两侧的能量膜突然收缩,记忆花园化作无数光点,重新组成通往哨站出口的通道。我回头望去,风语塔的位置只剩下一株蓝花,花瓣上写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