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从晒谷场走下来,裤脚还沾着木料碎屑。她没回记账棚,也没去喝水,直接往村东的麦田去了。那块地是最早开垦出来的,种了三年黑麦,今年春天翻土时就发现土硬得像石头,锄头下去震得手发麻。
她蹲下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土块结成团,捏不散,草根少,颜色发灰。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田边有几处裂口,底下露出浅白的石层。这地已经伤了,再这么种下去,收成只会一年比一年少。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艾琳就站在田埂上等。来了五个老农,都是当初一起挖石头的老伙计。她没说话,先用木棍在泥地上画了个方块,写上“麦”。然后在旁边画第二个方块,写上“豆”。第三个写“休”。
“今年种麦,明年种豆,第三年歇一年,种些野草养土。”她说。
一个老头皱眉:“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就是年年种麦,秋收后犁一遍就行。换豆?豆能当饭吃吗?”
另一个说:“要是换了种法,收成不好,冬天拿什么喂孩子?”
艾琳点头:“我不让大家都改。我划五亩地做试验田,我自己种,自己管,收成归公仓。要是增了产,咱们再推;要是亏了,我一人担责。”
没人接话。
她继续说:“豆子不是光为了吃。它能养地。根上有小疙瘩,能把空中的气变成肥,埋进土里,下一季麦子就长得壮。”
老农们互相看看。有人摇头,觉得玄乎。但也有两个点头的。张氏的男人开口:“我家愿意试。”
艾琳立刻起身,带着他们去量地。五亩连在一起,分成三段。一段种小麦,一段种豌豆,一段混播——麦和豆隔行种,看哪种长势好。种子是去年留下的优质麦种和新收的圆粒豌豆,颗粒饱满,颜色干净。
当天下午就开始翻土。艾琳亲自下地,锄头挖不动的地方就用撬棍松动。她发现土里有不少碎石,是之前烧岩带时崩飞过来的,便组织人捡了一遍。翻完一遍后,开始施底肥。
肥料是前几天准备好的:草木灰、腐烂的树叶、牛圈里的粪和秸秆混合发酵了十天。味道很冲,远远就能闻到。
几个妇女路过,捂着鼻子快步走开。“这脏东西也能上地?不怕招病虫?”
艾琳听见了,没停下。她挑着粪桶走到田头,一勺一勺泼在翻过的土上。衣服沾了污渍,手上也沾了,她没擦。干完一段,直起腰说:“臭一时,换来一年饱饭。”
她让几个孩子站到路边敲锣。孩子一边敲一边喊:“试验田不上化肥,不伤地脉!豆子养地,三年轮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