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手中的空水囊,嘶哑的声音如同锈蚀的刀锋,艰难地刮过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
“…没水了…”
“…没粮了…”
“…想活…得…喂树…”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所有幸存者,最后落在下游那几棵挂满搏动脓包的瘟树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胆俱寒的疯狂:
“谁…扛不住了…自己…爬过去!”
“用你们的烂肉…”
“…给那树…结出…能吃的…果子来!”
死寂!
营地陷入一片比寒风更刺骨的死寂!所有人都被王老石这赤裸裸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命令惊呆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把自己…喂给那吃人的怪树?就为了…结出那些看着就令人作呕的脓包“果子”?!
“不!老子宁可饿死!也不喂那鬼东西!”一个相对完好的士兵猛地站起来,眼中是愤怒和绝望的火焰。
“对!那是吃人的树!结的果子也是人肉变的!吃了会变怪物!”有人惊恐地附和。
“王老石!你疯了!”更多的人发出愤怒和恐惧的指责。
王老石拄着木棍,佝偻的身躯在指责和怒视中微微颤抖。他那张布满风霜和污垢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麻木。他没有反驳,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空水囊,将它凑到嘴边,仰起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并不存在的最后一点甘霖。
然后,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那几个在饥饿和伤痛中眼神涣散、濒临崩溃的重伤员。
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沉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篝火噼啪作响,寒风呜咽着穿过黑色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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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一个靠坐在树根下的重伤员,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一条手臂齐肩而断,伤口早已腐烂发黑,散发着恶臭。他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游那搏动的暗紫脓包,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饿…吃…果子…”
他极其艰难地、用仅存的一只手和双脚,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如同一条蠕动的蛆虫,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朝着下游那几棵瘟树的方向…爬去!
他的动作缓慢而扭曲,在地上拖出一道混合着脓血和泥土的污痕。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骨骼摩擦的咯咯声。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饥饿彻底摧毁理智后的、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人阻止,也无人上前帮助。
王老石拄着木棍,佝偻的身体如同凝固的雕像。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蠕动的身影,看着他爬过洼地边缘,看着他一点点接近那几棵挂满搏动脓包的瘟树。
当那个重伤员终于爬到最近一棵瘟树下,试图伸手去够那些低垂的、搏动着的暗紫脓包时——
“噗嗤!”
一条潜伏在腐叶下的墨黑根须如同毒蛇般猛地蹿出!瞬间缠住了他伸出的手臂!
紧接着!
“嗖!嗖!嗖!”
更多的根须破土而出!如同无数贪婪的触手,瞬间将他残破的身躯死死缠裹!根须尖端如同吸盘,深深扎入他的皮肉!
“呃啊——!”重伤员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些根须缠绕、收紧、勒入!鲜血和破碎的皮肉从根须缝隙中渗出!他如同被蛛网捕获的飞虫,疯狂地、徒劳地挣扎着,惨嚎声迅速变得微弱、断续!
仅仅几个呼吸间!
他的挣扎停止了。整个身体被墨黑的根须层层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黑色虫茧!根须贪婪地吮吸着,茧内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血肉被榨取的细微声响!
而那棵瘟树树干上,几个靠近茧体的暗紫脓包,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内部粘稠的深紫色液体翻滚得更加剧烈,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气息!
营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林莽的呜咽,和那黑色虫茧内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与碎裂声。
王老石缓缓闭上了浑浊的眼睛。他佝偻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更加渺小、脆弱。一滴浑浊的、冰冷的液体,顺着他沟壑纵横、沾满污垢的脸颊,缓缓滑落。
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