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钝器反复敲打的痛楚唤醒的。
不是一下,是无数下。腰侧被徐文祖踹中的地方像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脖颈被扼住过的皮肤火辣辣地肿起,吞咽口水都变成一种酷刑。左手掌心被玻璃割破的伤口黏腻地糊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通过伤口传来沉闷的搏动。
冷。
刺骨的冷。
不是地下空间那种带着福尔马林气味的、人工维持的低温。是真实的,带着潮湿泥土和金属锈蚀气息的、属于外部世界的寒冷。风,微弱但持续地从某个方向灌进来,卷动着灰尘,钻进我破碎的衣衫,舔舐着裸露皮肤上每一处伤口。
我猛地睁开眼。
黑暗。依旧是黑暗。但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地下空间的绝对黑暗。这是一种……有层次的黑暗。远处有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光源,勾勒出粗糙的、布满管道和蛛网的轮廓。空气虽然浑浊,却不再充斥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恶臭,只有陈年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通风管道。
我成功了?我真的从那个地狱爬出来了?
我挣扎着想动,全身的骨头却像散了架一样发出抗议。稍微挪动一下,腰侧的剧痛就让我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厥。左手掌心的伤口因为动作被重新扯开,温热的血再次渗了出来。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
徐文祖……
最后那一刻,我掷出的玻璃,击中他了吗?他那声闷哼……
还有那变得尖锐急促的“滴滴”声……他的“心脏”,到底怎么了?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带来一阵新的寒意。徐文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并不安全。
我必须离开。立刻。
我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叫嚣的疼痛,开始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建筑的基础结构层,或者废弃的通风管道主干。空间逼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或金属,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杂物。
我掉落的地方,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连接处,上方是我撬开爬出来的那个洞口,下方是更深、更黑暗的管道,不知通向何方。
不能原路返回。徐文祖可能就在另一边等着。
只能向前。
我辨认了一下风吹来的方向。有风,就意味着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