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慢,神情很专注,仿佛那盆兰花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一个已经放弃所有希望,只是在机械地打发最后时光的活死人。
林七观察了很久。
陈夜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丝毫反应。他就那么蹲着,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怎么样?”老鬼在一旁催促道,“看到了吧?就这德性。一天到晚除了摆弄他那盆破花,就是发呆。话都懒得说一句。要我说,他早就疯了。”
林七沉默了。
他看到的,确实是一个被彻底摧垮的废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搅动风云?怎么可能和二皇子的失踪有关?
看来殿下真的多虑了。这个陈夜,百分之百是大哥赵立用完即弃的棋子。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赵立喂给他的。他本人,毫无价值。
得出结论后,林七不再停留。
“多谢老总管。”他拱了拱手,“这是另一半。”
小主,
又一个钱袋塞了过去。
老鬼喜滋滋地收下,点头哈腰地将林七送了出去。
看着林七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老鬼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de的是一种狐狸般的精明。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陈夜的牢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三皇子的人?
前几天,太子的人也来旁敲侧击过。
一个快死的废人,竟然同时引来两位皇子的关注。这事儿,可太有意思了。
老鬼在这天牢里呆了三十年,见过太多装疯卖傻的贵人。陈夜的这种状态,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那不是绝望的麻木,而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静。
还有那盆兰花。
老鬼不识货,但他识人。能在这鬼地方养活一盆花,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能把花养得这么好,那更是天大的本事。
这盆花需要的土,需要的水,需要的照料,都不是一个普通囚犯能得到的。
这小子,背后有通天的手眼。
老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决定,两边的钱都收,但谁的话也不信。
他要自己观察。在这天牢里,活得最久的,永远是懂得如何下注,又懂得何时收手的聪明人。
……
牢房内。
直到老鬼的脚步声也彻底远去,陈夜才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身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麻木与空洞?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清亮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黑暗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主上,三皇子的人已经走了。”
陈夜走到那盆兰花前,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一片花瓣,声音平淡无波。
“他看到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了吗?”
“是的。”黑影——“影”——恭敬地回答,“一个意志消沉,行将就木的废人。”
陈夜轻轻“嗯”了一声。
“赵恪生性多疑,却又极度自信。他不会轻易相信赵立递来的刀,必然会亲自验证刀的成色。只有让他确信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他才会毫无顾忌地用这把刀,去捅向他想捅的任何人。”
这样一来,赵恪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与赵立的争斗,以及赤水旧案的翻案上。
没有人会再关注他这个小小的“死人”。
“主上,刚才那个狱卒……”影提醒道,“那是个老狐狸,他似乎有所怀疑。”
“当然。”陈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峭,“能在天牢里活三十年的,不可能是蠢货。那个老鬼,比林七那种自作聪明的护卫,要难对付得多。”
“需要属下处理掉他吗?”影的声音里透出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