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瑞深知此案水深。夏言送来的卷宗里,在刑部看来,确系定下罪行,但毕竟牵扯太广,此刻提出“牵连”与“只究首恶”,既是实情,也是在为可能的复杂局面预先铺陈台阶。
大理寺卿阳沐,此刻亦出列奏道:“启陛下,童尚书所言极是。大理寺掌天下刑名覆核,深知人命关天,国法森严。李荣位高权重,其案尤须慎之又慎。”
金献民却道:“陛下!都察院为天子耳目,纠劾百司,整肃纲纪乃臣等本分!夏言如今将劾章送上,案卷臣等也一一看过,人证、物证据全,李荣也亲批画押,罪名已然坐实。然案件简单,但是牵涉太广。前面请斩者都是一些豪绅,如今这李荣毕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暖阁内一时陷入短暂的静默。几位重臣的立场、思虑、甚至彼此间细微的张力,已在这番奏对中表露无遗。
朱厚照终于动了动身子,不再支颐,而是将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上。
“嗯……”他拖长了调子,打破了沉默,“尔辈所议,朕听明白了,皆是老成谋国之言,朕心甚慰。”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臣心上。“辽东,重镇啊。军械,国之爪牙。土地,民之命脉。李荣,”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若真敢在这两件事上伸手,那便是自绝于朕,自绝于祖宗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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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闻言纷纷颔首。
朱厚照接着道:“尔辈所虑,朕岂能不知,朕已敕书郤永、辽东镇守太监,整饬军备,加强关隘巡防,密切注意李荣异常动静。若有辽东军卒无令擅入其防区,或辽东有警讯传来,即刻飞马驰报京师!”
金献民三人闻言看向毛纪、王琼,见内阁两位辅臣面色微露吃惊,心中猜出,这是皇帝越过内阁了。
朱厚照也不管他们的心思,接着道:“当初御前会议,本就所定,令夏言彻查辽东军屯、军械、驿路,如今证据确凿,卷宗、劾章送至御前,召尔等来非为议论如何处置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