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的余威仍在空气中嘶嘶作响,带来一股浓郁的臭氧与岩石熔融后的刺鼻气味。那毁灭性的紫白色雷光已然消散,只在南面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狰狞的焦黑坑洞,以及其中那半截斜插着的、依旧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斧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天一击的恐怖。
死寂。
比之前金霞护罩升起时更加彻底的死寂。
镇外,那原本如同潮水般汹涌、发出嗜血咆哮的妖族大军,此刻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与恐惧之中。低阶妖物们本能地瑟缩着,发出不安的呜咽,缓缓向后退却,失去了统领的指挥与威压,它们凶戾的本性被更原始的求生欲所取代。
镇内,劫后余生的镇民们相互搀扶着,从废墟与藏身之处茫然走出,他们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巨大的震撼、麻木,以及一种不敢相信噩梦已然暂停的恍惚。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焦黑的巨坑,又望向钟楼方向,最后汇聚向那寂静无声的墨氏工坊。
是那里...是那个声音...那道血符...引来了天罚之雷?
工坊内,一片狼藉。
林枫倒在冰冷的金属碎屑与尘埃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右肩的伤口虽不再流出乌黑的血,但那彻底的碎裂与之前精血魂力的透支,已将他推到了死亡的边缘。唯有眉心那道暗金色的剑痕,依旧固执地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微光,仿佛守护着最后一点不灭的灵性。
舒婉儿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和满身的灰尘,踉跄着扑到林枫身边。纤指颤抖着搭上他的颈脉,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顽强跳动着的脉搏时,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般软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是后怕,是庆幸,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看着昏迷中的林枫,看着他眉心的剑痕,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以精血为引,以残念为符,沟通天地,接引雷霆...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手段!这绝非寻常剑修乃至符师所能企及的境界!《太虚剑典》...那究竟是一部怎样的功法?
而他自己,却又为此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是墨渊!
老人并未死去,但气息已然如同游丝。他瘫倒在轮椅旁,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然。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林枫的方向,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却只是引起更剧烈的咳嗽。
“墨老!”舒婉儿连忙爬过去,小心地扶起老人的头,试图给他渡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却发现老人的经脉已然如同枯竭的河床,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外来的力量了。他的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
“没...没用了...”墨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断断续续,“老夫...早就该...去找素心了...能撑到...今天...看到这小子...咳咳...值了...”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林枫胸口那枚再次变得冰凉古朴的玄铁铃铛上,充满了无尽的追忆与怀念。
“婉儿...丫头...”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工坊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布满了灰尘的暗格,“那里...有老夫...留给你们的...东西...带上...走...”
“不!墨老,我们一起走!”舒婉儿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