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残阳沉入地平线,暮色如潮水般漫过城市,夜的静谧随之降临。
沙龙里,灯火被一盏盏点亮,暖黄的光晕溢出窗外。
街边的煤气灯也次第亮起,光线穿过枝叶,与娇嫩的花瓣交织成斑驳陆离的影,洒满了整条砖石路。
丽芙坐在柜台后,目光追随着那些走在光影里的学生。
一个个出身高贵的子弟,身着剪裁考究的华服,那份光鲜亮丽仿佛要与街灯争辉。
他们谈笑着,钻进自家等候的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讲座结束后的夜晚,对他们而言才刚刚开始。
或是去剧院欣赏一出新剧,或是在早已预订的餐厅里,享用一席奢华的晚宴。
相比之下,通往小卖部的脚步声,则在夜色中渐渐稀落,直至消弭。
丽芙知道,一天的生意到此为止了。
她从座位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脚步轻快地在店内巡视起来。
是时候打扫,准备关门了。
她麻利地将柜台上垫面包的油纸揭下,换上崭新干净的一张,又去检查卫生间,补满了厕纸。
尚未拆封的笔记本和魔法卷轴被她码放得整整齐齐,若有缺货,便立刻记入库存清单。
今天有些特别。
安神药剂卖得出奇的好。
午后,行政主任曾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要买下店里所有的存货。
于是她将地下室的库存也一并搬了上去。
“老板应该会很高兴吧。”
药剂是高档货,利润想必也相当可观。
清点完库存,丽芙回到柜台,抬眼瞥向墙上的挂钟。
指针悄然滑过,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
罗万还没回来。
是讲座拖延了?还是他顺道去了街上采买什么东西?
差不多该锁门了……
“啊,对了。”
丽芙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下午为了搬运药剂,把仓库弄得一团乱,得去整理一下。
她在门前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从钥匙盒里翻出那串沉甸甸的钥匙,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门。
“咔哒”一声闷响,厚重的锁芯转动,应声而开。
一股陈腐、积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被厚重木门封印的地下室里,杂物堆积如山,在昏暗的光线下现出幢幢黑影。
罗万曾对她说过,仓库里的重物都由他来搬,除非万不得已,她不必下来。
但为了盘点库存,她还是时常需要踏足此地。
“果然还剩下一箱。”
在仓库深处,一个积灰的木箱里,装着她以为已经售罄的药剂。
丽芙核对了标签,动手修改库存记录,然后弯下腰,准备将这箱重物搬到更显眼的架子上。
“嗯?”
就在那时,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拐角。
一盏幽蓝色的魔石灯,正从那通道尽头,透出鬼火般微弱的光。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发现一扇古旧破败的木门,正虚掩着一道缝隙。
丽芙咽了口唾沫,心跳不由得加速。
罗万极不情愿任何人进入地下室。
他这个人,也从不谈论自己的过往。
她无从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些什么。
即便像今晚这样迟迟不归,她也完全猜不到他的去向。
我究竟……对老板了解多少呢?
一丝负罪感,一捧好奇心,再加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偶然。三者汇聚在一起,轻轻推了她纤弱的后背一把。
“没事的,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在她眼里,罗万是个有些轻浮的男人。
说是活泼开朗也好,说是没个正形也罢。
他偶尔会展现出惊人的学识,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个喜欢逗弄她,喊着“男爵大人、男爵大人”,然后欣赏她窘迫模样的家伙。
所以,那扇门后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想也知道,无非是些破旧的清扫工具,蒙尘的古董,再不然……就是几本不入流的情色书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