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正房的灰尘味随着清水一遍遍的擦拭，终于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皂角味。何大清直起酸痛的腰，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地面干净得露出青砖的本色，窗户纸上的污垢被刮掉，虽然还是旧的，却透亮了许多。墙角堆放的杂物被归拢到一处，那张老旧的八仙桌和几把椅子也被擦得露出了些许木纹。白桂芝正带着国栋和国强，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带来的铺盖卷暂时放在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炕沿上。

“好了，”何大清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对着神色依然带着几分拘谨和好奇的母子三人说，“这儿算是有个落脚的样子了。走，跟我去后院，给老太太请个安。她是咱们院里的老祖宗，也是柱子和雨水最亲的长辈。”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着老太太在这院里的分量。

白桂芝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襟，又伸手替国强捋顺了翘起的头发，小声叮嘱：“国栋、国强，一会儿见了老太太，要叫人，要问好，记住了吗？那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记住了，娘。”国栋点头，国强也跟着懵懂地应了一声。

一家四口穿过中院。阳光正好，落在青砖地上，也落在他们身上，驱散了些许初来乍到的寒意和不安。后院那座熟悉的小屋门开着，里面传出雨水咯咯的笑声和老太太慈祥的说话声。

何大清停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声音：“老太太，我们过来给您问好！”

屋内的笑声停顿了一下，雨水的小脑袋立刻从门帘旁探出来，欢快地喊：“爹！姨！国栋哥国强哥！快进来！”说着就掀起了门帘。

何大清带着白桂芝和两个孩子走了进去。小屋温暖如春，弥漫着糕点的甜香和新棉袄的崭新布料气味。老太太穿着那件簇新的紫色棉袄，正坐在炕沿上，何雨柱和晓娥一左一右挨着她，画面温馨又和谐。

看到何大清身后的白桂芝和两个半大的陌生男孩，老太太脸上那慈爱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是温和的，带着洞悉世事的平静。她仔细地打量着白桂芝，从她朴素的衣着、略显局促但努力保持镇定的神情，再到她那双带着薄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目光又转向国栋和国强，两个孩子都有些紧张，尤其是小的国强，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老太太，这是桂芝，”何大清上前一步，语气带着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还有国栋和国强。”他轻轻推了推国栋的后背，示意他上前。

白桂芝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最得体的笑容，微微躬身：“老太太您好，我叫白桂芝。以后…以后就住在一个院儿里了，给您添麻烦了。”她声音不大，但清晰诚恳。

“老太太好！”国栋在父亲的示意和母亲的注视下，鼓起勇气，响亮地喊了一声，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鞠了个躬。国强躲在母亲腿后面，露出半张小脸，怯生生地跟着蚊子哼哼似的叫了声：“老太太…好…”

老太太的目光在白桂芝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着什么。片刻，她嘴角那抹笑意又重新晕染开来，变得更真实了些。她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伸出手，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哎，好好！都是好孩子，过来，到我这儿来，让老太太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