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安负手望天,声震四野:“夏虫不可语冰,诸君若执意以京城尺度丈量北境,便如欲以竹篮盛月光。”他转身望向远方蛮荒,衣袂在星辉中翻飞,“寒冥关的路,从来不在别人口中,而在每个开拓者脚下。”
霎时间,满场质疑尽化乌有,唯余星辉与道韵在天地间流转不息。
然而,恰在众人心折神服之际,一道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骤然响起:
“陈道友胸怀天地,泽被苍生,老夫佩服。然则……”
人群自动分开,只见三名身着玄色云纹道袍、气度森严的老者缓步而来。为首者手持玉笏,面容清癯,目光开阖间隐有法则流转,正是太初门戒律长老子玝真人。
“然则,”子玝真人行至场中,向四方略一拱手,声传全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境寒冥关,亦是大周疆域。陈道友在此布阵聚灵,福泽一方,固然是善举。但吸纳百族,广纳门徒,更以阵法逆转天时,自成一体,长此以往,恐生国中之国、法外之地之嫌。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天下宗门共守之约于何顾?”
此言一出,可谓字字诛心,直指要害。 他并未直接否定陈承安的功绩,而是巧妙地将话题拔高到“王权”与“法度”的层面,瞬间抢占了大义的制高点。场中气氛顿时再度凝固,许多修士面露犹疑,此话确实难以辩驳。
陈承安神色不变,只是静静看着子玝真人,示意他继续。
子玝真人见话语奏效,语气更沉:“更何况,道友这阵法勾连地脉,引动星力,若稍有差池,波及的将是整个北境生灵!此等关乎天下气运之事,岂可由陈家一言而决?依老夫之见,此阵当由朝廷工部与天下宗门共管,方为万全之策。陈道友,以为如何?” 他图穷匕见,最终目的,竟是想将这寒冥关命脉,置于他人掌控之下。
陈承安闻言,终是轻笑摇头,笑声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老头,你哪位?”
“贫道,子玝。”
“你爹挺有文化呀,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陈承安调侃一句,旋即面色一收。正色道:“子玝道友,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论。你口口声声王权法度,却不知我寒冥关每年向北境输送的物资、抵御的蛮兽、开辟的商路,养活了多少大周子民,稳固了多少边疆防线?”
“你莫非要挑拨寒冥关与朝堂的关系?你到底是何人?莫不是太初门那帮杂碎吧?若是如此,朝廷尚未开口,太初门何时成了京城的代言人?”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刺玄玝内心:“至于共管之策,更是荒谬。我陈家耗费千年心血,阵法师呕心沥血方有此成,尔等轻描淡写便想摘取果实?北境修士的脊梁,是在蛮荒风雪中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不是靠摇尾乞怜、仰人鼻息得来的!这里的规矩,就是守护与开拓,而非尔等所谙熟的权术与倾轧!”
“陈承安!你…你竟敢藐视王权,妄议朝廷!” 玄玝真人被戳中痛处,脸上青红交错, finally 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厉声喝道:“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今日你若不自撤阵法,俯首认错,就休怪老夫行使宗门执法之权,替天下正道清理门户!”
“王权?”陈承安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气息与整个寒冥关大阵融为一体,浩荡星辉在他身后凝聚成璀璨光轮,“在这寒冥关,我陈家的担当,便是王权!北境生灵的意志,便是法度!欲战便战,何须再多伪饰!”
图穷匕见,言语彻底无用。
玄玝真人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陈承安!诸位同道见证,此獠狂悖无道,已然入魔!结阵,随我诛此国贼!”
话音未落,他与身后两名长老身影一晃,化作三道玄光直冲九霄,显然是怕在城中动手波及己方,也怕寒冥关大阵威力太强,意图将战场引至高空。
陈承安漠然扫视一眼下方担忧的众人,留下一句“无需惊慌”,身形便如青烟般消散,下一瞬已出现在万丈高空之上,直面那布下杀阵的十三道黑影。
只见陈大少抬手掐动法诀,勾连整个寒冥关的大阵,瞬间一股无形波动四散开来,将上面的那十三道黑影笼罩其中。
“在小爷的地界撒野,我看你们今日怎么死。”话语落,陈承安顺势升入高空,便与那十三道黑影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