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水渍还在慢慢扩散,像一滴迟来的雨。

陈九黎走过去,鞋底碾过湿痕,发出轻微的沙响。他蹲下身,用指背抹了一把,闻了闻,只是普通的雨水。他没说话,起身拍了拍手,转身走向墙角那个老旧的木柜。柜子最底下有一层浮灰,他掀开盖板,拖出一坛泥封完好的酒。

“算了。”他拍掉封口的尘土,“淋就淋吧。”

他把酒坛放在桌上,咔地敲开封泥,一股甜香立刻在屋里散开。桂花酿的颜色偏深,像是泡过陈年的桂花瓣。他从灶台边取来三个粗瓷碗,先倒了一小碗,端到灶前,泼在地上。

“敬今晚还活着的人。”他说。

沈照坐在原位,探阴棒插在脚边的地缝里,听到声音才微微侧头。她没动,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表示听见了。

闻人烬靠在椅背上,铜铃还挂在手腕上,晃了一下。她盯着那坛酒,眼神有点空。

“你还记得我烧你们门帘那天?”陈九黎给她倒了一碗,递过去,“你冲我吼,说这破地方不配挂红布。”

闻人烬接过碗,低头看着酒面。她的影子落在上面,晃了晃。

“我说过这话?”

“说过。”他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沈照满上,“你还踢翻了炭盆,差点把房子点了。”

沈照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但肩膀松了半寸。

闻人烬捧着碗,指尖发白。她没喝,只是说:“那天晚上,我爸书房亮着灯。”

屋里的声音停了一瞬。

陈九黎没接话,只是吹了吹碗沿的热气。

“我本来不想走的。”她声音低下来,“我想问他,那些孕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个月都有人失踪,为什么账本上写着‘祭品已收’。”

她顿了顿,喝了口酒。

“我没敢问。我躲在门外,听见他在打电话,说的是日语。他说‘血祭阵已经准备好了,只差玄冥珠归位’。”

她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出一点,落在掌心。

“不是谁附身他,也不是他被人控制。他是自愿的。他亲手签了契约,拿活人换长生,换权势,换那个商会的王座。”

她说完,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碗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照伸手,接过她的空碗。指尖在碗沿摸了一下,又沾了点酒,在羊皮纸上写了个字:真。

她写完,抬手将纸片折起,塞进袖口。

陈九黎笑了笑,又给两人满上。

“那你那天怎么跑的?”

“我看见一个人从后门进来。”闻人烬声音冷下来,“穿黑袍,戴面具,手里拎着一个木箱。我爸叫他‘山田先生’。他们进了密室,门关上前,我看见箱子里伸出一只手。”

她咬了下嘴唇。

“第二天我就偷了玉佩逃了。我知道他们会追我,所以我去了殡仪馆,藏在停尸房。结果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