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备剧烈变化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贾诩知道,火候已到。
他重新靠回榻上,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并非出自他口。
“言尽于此。”
贾诩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下了逐客令,
“玄德是聪明人,当知如何抉择。只是,动作需快,莫要予人口实。”
刘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贾诩府邸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富楼沙空旷的街道上,
夜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复杂感受。
贾诩的话,如同最烈的酒,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又如同最冷的冰,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僵硬。
“枭雄手段”……“取其精华,去其赘疣”……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回到货栈,关羽和张飞都未睡,显然在等他。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张飞急声问道:
“大哥,那老儿又说了什么?看你这样子!”
刘备猛地抬起头,眼中之前的迷茫与挣扎已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然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将贾诩那番话,略去了最诛心的部分,
而是着重转述了“刘季玉守成之犬,张伯求碌碌之辈,
彼等徒碍大事”以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取其精华,去其赘疣,方是枭雄手段”的核心意思。
“……云长,翼德!”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与无奈,
“非是备不念旧情,实是文和先生所言,句句在理!
季玉、伯求二人,志不同道不合,已难共事。
若再勉强同行,非但我等宏图难展,只怕现有基业也要被其拖累殆尽!
先生言此乃‘枭雄手段’,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将贾诩抬出来,将分裂的决定归因于智者的指点和大势所趋,
极力淡化自身的主观意愿,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被迫执行者。
张飞听得瞪大了眼睛,他虽然粗豪,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
“大哥!既然那文和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
咱们干就是了!
什么背信弃义,是他们自己没胆子,怪不得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