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以严刑峻法震慑宵小,方能定鼎乾坤!”

白衣士子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直视对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尚书》有云: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黄巾之起,果皆天性凶顽耶?

若非吏治腐败,豪强兼并,民无立锥之地,病无求药之资,谁肯揭竿而起,以血肉之躯抗朝廷锋镝?

彼辈亦是赤子!

将军收降卒,抚黎庶,非妇人之仁,实乃固本培元,收天下民心之举!

民心归附,方为真正不可摧之长城!

若视万民如草芥,动辄屠戮,则天下汹汹,处处皆敌,纵有十万貔貅,可能尽斩九州之民乎?”

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悲悯,

“至于严刑峻法,商君之法不可谓不严,秦终二世而亡。

法乃治世之具,当因时损益,以仁恕为怀,以教化为先。

苛法猛于虎,徒使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辩锋犀利,引经据典,条理分明,更难得的是那份洞察时弊、悲悯苍生的胸怀气度。

一个个发难的士子在其言锋之下,或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或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堂中气氛,不知不觉已被这白衣士子所主导。

端坐角落的戏志才,一直凝神听着,苍白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眼中异彩连连。

当听到那句“收天下民心之举”时,他眼中光芒骤然大盛!

就在一名被驳斥得无地自容的士子愤愤然坐下,白衣士子准备再次开口之际,

戏志才猛地抚掌,朗声大笑起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堂中所有的杂音:

“好!好一个‘民心归附,方为真正不可摧之长城’!妙哉斯言!”

正在此时,明伦堂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股刺骨的寒风倒灌进来。十几个身着荀府仆役服色、手持棍棒绳索的壮汉,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那管事脸色铁青,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堂中那抹刺眼的白色,厉声喝道:

“采娘!你……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擅闯经堂,如此败坏门风!

家主震怒,还不速速随我回去领罪!”

荀采!竟然是她!

那个被士林私下传颂才名、却只能困守深闺的荀家小娘子!

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女扮男装,闯入这堂堂颍川书院明伦堂,与满堂士子激辩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