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林晏在权衡什么，不仅仅是地下的风险，更是他身边那些越来越多、与他命运交织在一起的人。

苏婉的依赖，夏晚晴牵挂，银月的信任，韩蕾的期盼，还有杨明那带着功利却也不乏真诚的追随……

这些阳间的羁绊，正一点点地将这个原本孤独行走于阴阳边缘的青年，拉回人间的烟火气中，而这，对于即将直面阴司风暴的他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直到天光微亮，林晏才缓缓睁开眼，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看向陆馨，忽然问道：当年我母亲……她可曾犹豫过？在阳间与阴司之间，在……我父亲和她的责任之间。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盘桓已久，此刻问出，带着探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陆馨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才轻声答道：

大小姐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她确实犹豫过，痛苦过。她曾说过，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两界规则的压迫，而是源于无法两全的割舍。

她爱你父亲，也爱你，但她同样无法背弃身为长公主对九幽阴司那份与生俱来的责任。她选择将你送回阳间，既是为了林家，也既是保护，或许……也是一种寄托。

这个答案并未能给林晏带来明确的指引，反而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母亲当年的艰难，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面临的，或许是同样无解的难题。

他站起身，走到阳炎镜前，镜中映出他年轻却已承载太多的面容，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冰凉的镜面上，低语道：那么，就让我看看，您为我留下了怎样的路吧。

……….

晨光熹微，透过祖祠隐秘的通风孔洞，在地面投下几缕纤尘浮动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