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媒初现

晨光透过辅导员公寓的旧纱窗,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米黄色沙发上。苏小婉是被窗台上艾草盆栽的淡香唤醒的,头脑像裹了层湿棉花,昏沉得发闷。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盖在身上的薄毛毯 —— 是洗得发软的浅灰色,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感,和她宿舍里的旧毯子截然不同。

“醒了?” 温和的声音从茶几旁传来。林守墨正弯腰收拾着什么,浅蓝衬衫的袖口依旧挽到小臂,腕内侧的疤痕在晨光里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里面的温水晃出浅浅的涟漪,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草药气息。“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苏小婉猛地坐起身,毛毯从膝头滑落。她看着陌生的房间 —— 靠墙的书架堆着半旧的教育学书籍,最下层摆着几包用牛皮纸裹好的草药;茶几上放着个搪瓷杯,杯底还沉着几片艾草叶;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七点,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记忆像被揉碎的录像带,最后一帧是昨晚在宿舍整理历史课本,指尖刚碰到泛黄的书页,眼前就突然黑了下去,再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林、林老师?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攥紧毛毯边缘,指节泛白,声音里藏不住慌乱。梦游的毛病她从小就有,可上高中后就再没犯过,怎么刚到大学就……

林守墨在她对面的小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和得像要化开的温水:“昨晚巡夜时,看见你在宿舍楼下的小路上走,叫你没反应,看那样子像是梦游。怕你回宿舍吵醒室友,就先把你带过来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茶几上的面包,“刚热过的,先垫垫肚子?”

梦游?苏小婉咬了咬下唇。可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总觉得窗外有东西在 “看” 她,后颈凉飕飕的,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此刻她不仅头沉,连四肢都像灌了铅,眉心处还隐隐酸胀,像是有根细针在轻轻扎 —— 这绝不是普通梦游该有的疲惫。

林守墨看着她垂下去的眼帘,那层裹着她的 “通透” 气场比昨晚淡了些,却依旧像薄冰般易碎,眉心的阴翳虽被安魂符压着,却还在微微跳动。他状似随意地端起自己的搪瓷杯,指尖摩挲着杯沿:“小婉,你以前梦游醒了,有没有过特别的感觉?比如…… 记着一些奇怪的梦?”

苏小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毛毯里。这种事她从没跟外人说过 —— 小时候总说 “听见墙里有人哭”“看到床底有影子”,妈妈说她 “胡思乱想”,同学笑她 “装神弄鬼”,久而久之,她就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可林老师的眼神太温和了,那杯温水的暖意还留在指尖,让她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有…… 有时候会记着片段。”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空气里的什么东西听去,“不是普通的梦,特别真实。比如…… 看到灰蒙蒙的影子,站在墙角,看不清脸;还能听到哭声,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好像就在耳边。” 她抬眼飞快看了林守墨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昨天报到时,我走过旧图书馆旁边,就觉得浑身发冷,连太阳晒着都没用…… 这学校好像有点‘冷’,尤其是老房子附近。”

林守墨心中了然。阴气潮汐像个放大器,把她灵媒体质的感知力拉到了极致,那些潜藏在校园里的负面气息,对她来说已经不是 “模糊的感觉”,而是能清晰捕捉到的画面和声音。他没点破,只是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袋口系着浅棕色棉绳,递过去时能闻到里面飘出的草药香:“可能是新环境不适应,气血虚了。我认识位老中医,他配的安神茶效果不错,你拿回去,每天泡一包,喝几天试试。”

纸袋里的茶包是他昨晚特意调制的,除了宁神的草药,还掺了点安魂符的灰烬 —— 不会伤害苏小婉,却能悄悄护住她的神魂。苏小婉接过纸袋,指尖碰到袋里的茶包,那股淡香像股暖流,顺着指尖漫到心口,一直紧绷的神经竟松了些。她攥紧纸袋,小声道:“谢谢林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 林守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去教学楼。第一节是中国古代史吧?别迟到了。” 他拉开门,晨光涌进来,刚好落在苏小婉的发梢,那点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丝暖意。有些真相太沉,不能急着说,他得先护着她,慢慢引导。

把苏小婉送到教学楼门口,看着她走进人群的背影,林守墨才转身走向行政楼。办公室里堆着待整理的新生档案,可他的目光总不由自主飘向窗外 —— 那栋废弃实验楼的方向,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的心神。白天阳气盛,邪祟大多会缩在阴气重的地方,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挂在天上,没了正午的灼热。林守墨借了个 “校园安全巡查” 的登记表,独自一人走到实验楼外围。这栋楼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红砖墙皮像老人皲裂的皮肤,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芯。窗户大多被发黑的木板钉死,木板缝隙里卡着干枯的树叶,风一吹就发出 “吱呀” 的轻响,像谁在暗处叹气。

小主,

楼前的杂草长得快有膝盖高,狗尾草、苦苣菜混在一起,根部缠着塑料袋和碎纸片,风卷着枯草碎屑擦过墙根,扬起的尘土里裹着陈年霉味,连阳光落在砖墙上都像被吸走了暖意,只剩一片冷硬的斑驳。林守墨站在离楼五米远的地方,指尖微微发麻 —— 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冷意顺着脚底往上爬,不是天气的凉,是那种浸进骨头里的阴寒。

他没贸然靠近,而是绕着楼慢慢走。脚步轻得像猫,目光却锐利如刀,掠过每一寸墙面、每一扇窗户。在他的 “观气” 视野里,整栋楼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怨气裹着,像打翻的墨汁在水里扩散,又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楼体缓缓蠕动。怨气最浓的地方是底层的一扇窗户,木板后面隐隐透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 那是负面能量长期侵蚀留下的 “污渍”,比他昨晚看到的还要重。

“果然是个‘聚阴盆’。” 林守墨停在楼后,这里地势更低,墙角积着雨水,长出了一层绿苔。低洼聚水,封闭的建筑又藏风,加上当年作为临时医院时,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离世,痛苦、绝望的念力攒了几十年,早就成了阴邪的温床。阴气潮汐一来,这里就是第一个炸开的缺口。

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墙根的杂草 —— 草叶是黄的,连根系都透着灰,显然被阴气缠得没了生机。目光往上移,看到墙壁上爬着枯死的爬山虎,藤蔓干得像铁丝,可在藤蔓覆盖的地方,有一块砖石的颜色比周围浅些,边缘还留着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被什么东西蹭过,擦掉了上面的尘土和霉斑。痕迹不宽,像是人的肩膀或者胳膊蹭出来的,绝不是动物能留下的。

“林老师!您也在这儿啊?”

洪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林守墨一跳。他回头,看见陈昊抱着个篮球跑过来,蓝色的运动背心湿透了,贴在背上,脖子上的篮球吊坠随着跑动晃来晃去。他跑到近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珠滴在地上,瞬间被干燥的泥土吸了进去。

“陈昊?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林守墨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收回探向阴气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