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沙土一点点滑进钟壁的缝隙里,细碎得像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盯着那道窄窄的凹槽,直到最后一粒红沙消失不见。就在那一瞬间,整座钟轻轻震了一下,一道极淡的红光从地底闪过去,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这点光,是我埋下的第一步。
三息之后,我的神识顺着洞天钟的共鸣悄悄探出去,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一路延伸到城南——黑市的方向。那里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波动,和赤血土的气息完全一致,不偏不倚。
他们,动手了。
我没有多留一秒,身子一矮,借着药庐残破的墙垣掩住身形,悄无声息地往前移动。灰青色的道袍贴着断墙滑行,脚步轻得连脚边的落叶都没惊动。穿过三条窄巷,黑市广场已经出现在眼前。
高台早就搭好了,四周布满了监察法阵的符文,泛着淡淡的蓝光。人群围得密密麻麻,议论声嗡嗡作响,像潮水一样涌来。我躲进茶楼二楼的角落,斗篷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台上。
一个穿墨绿锦袍的男人正举起一只水晶罩,里面放着几块丹药的碎片。他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说话时会微微抽动。声音被玉简放大,传遍整个广场。
“这些丹药含有蚀骨花剧毒!吃下去三天内就会经脉断裂!幸好我及时查封,否则在场诸位都可能丧命!”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把瓶子砸向地面。
“啪!”一声脆响,瓷片四溅。残留的丹粉洒在青石上,立刻冒出一阵白烟,石头表面迅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边缘发黑,还咕嘟咕嘟冒着泡。
底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果然是毒丹!” “难怪前几天张师兄突然经脉剧痛!” “抓那个陈玄!烧了他的炼丹炉!”
我坐在阴影里,手指搭在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清心丹。真正的清心丹遇水即化,绝不会留下这种腐蚀痕迹。这瓶里的东西,是被人换过的假货,用赤血土定毒,再拿强酸泡过石头做戏。
可笑的是,这群人连最基本的验毒都不做,只凭一块被处理过的石头就喊打喊杀。
我默默掏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丢进面前的茶碗。它无声溶解,茶水颜色也没变。我轻轻喝了一口,喉咙里泛起一丝凉意——静音蛊起了作用,我的心跳、呼吸,全都安静下来。
接着,我的神识像一张网,缓缓铺开,扫过人群。
就在高台侧后方,两个修士靠在柱子旁低声说话。
“……三枚血魔丹,够他升到炼气九层了。” “小声点!赵坤说了,谁泄密就拿谁去喂毒傀!” “怕什么?反正那陈玄早该死。一个没门没派的野修,也配卖高价丹?”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
血魔丹?那是血手丹王亲手炼制的东西,以活人精魄为引,只有亲信才能拿到。一个黑市管事,怎么可能弄到三枚?
这不是简单的收受贿赂。这是有人在背后设局,目的就是逼我现身,或者彻底毁掉我的名声。
我放下茶碗,起身下楼。脚步不停,绕过两条背街,直奔西巷那口废弃的井。途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符,指尖凝聚一丝神识,把刚才听到的话全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