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的手停在半空,那几件打满补丁的换洗衣物还没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林婉秋那句带着颤音的问话就像一根针,扎破了屋内刚刚积聚起的一点点暖意。他转过头,看到妻子紧紧搂着熟睡的朵朵,仿佛他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消失不见。
“明天不走。”陈锋放下手里的衣服,声音沉稳有力,瞬间驱散了林婉秋眼中升起的恐慌,“还有些准备工作没做好,家里……也有些事要处理。”
他走到床边,没有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扫过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屋子:墙壁因为返潮而斑驳脱落,唯一的窗户用旧报纸糊着裂缝,桌椅板凳都吱呀作响,那扇破木门关不严实,漏着风。
“在出去挣钱之前,我得先让这个家像个样子。”陈锋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至少,不能让你们娘俩在我出门的时候,挨冻受怕。”
林婉秋愣住了,看着他走向墙角那堆平时看都不看的杂物,翻找出一个生锈的工具盒和几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木板,一时没明白他要做什么。
陈锋没有解释。他挽起袖子,拿起一把缺了口的锤子,先是走到那张摇晃的饭桌前,蹲下身,这里敲敲,那里看看,找到松动的榫卯,用削好的木楔蘸了点浆糊,小心翼翼地对准,然后“砰砰”几锤,精准而有力地将它们重新加固。动作熟练得不像个生手。
吱呀声消失了。
朵朵在睡梦中动了动,似乎睡得更安稳了。
林婉秋抱着女儿的手臂,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目光追随着陈锋的身影。
接着,陈锋又走向那扇漏风的破木门。他仔细检查了门轴和门框的缝隙,从工具盒里找出几片厚实的自行车内胎剪成的胶皮垫,比划着尺寸,用木工刀切割好,然后一点点塞进缝隙里。遇到特别大的缝隙,他就用木板削成合适的形状,钉死,再用旧布条混合着浆糊仔细填塞抹平。
他干得专注而认真,额头很快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屋子里回荡着敲打声、锯木声,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充满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实实在在的活力。
“爸爸……在干嘛呀?”朵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声问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