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秦翊正倚着指挥所后墙。
他脱了战术靴,光脚贴着青石板——这是他独有的。
以往巡逻队的皮靴声像稀疏的雨点,此刻却成了密集的鼓点,每三步的间隔精准得像机械钟摆。
密度确实提了三倍。他对着空气呢喃,喉结动了动。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墙缝里的青苔,突然顿住——碑林东巷方向的脚步声,在第七次循环时卡了壳。
故障停车。秦翊闭了闭眼,盲眼里浮起柳参谋的脸。
那家伙总爱说规矩是活人定的,当年边境扫雷时,就是他用断了的工兵铲替新兵挡过弹片。
此刻,他能想象柳参谋拍着方向盘骂娘的模样,车底漏的机油在地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圆——
和二十年前他们在猫耳洞画的作战图,像极了。
小雨。他对着空气轻唤。
羊角辫扫过他手背的触感传来,是那姑娘用手语在他掌心划:要传信?
午夜,S7竖井。秦翊抓住她手腕,用指节在她掌纹里敲摩斯密码,告诉王老五,带拆弹箱。
小雨的手指在他掌心快速回了个字——那是工兵的暗语,代表。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秦翊摸出怀里的竹纸遗书,战友的血渍还带着体温。再撑三天。
他对着遗书低笑,等龙旗升起来,你们的名字,就能刻在碑上了。
王老五翻窗时,后颈还粘着墙皮。
他缩在居民楼的雨棚里,听着楼下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扫过墙角,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
工具包压在腰上,是他藏在阁楼二十年的老伙计:瑞士军刀的刀刃缺了口,剪线钳的手柄包着褪色的红布——
那是当年老伴儿用他军功章换的布料。
赎罪?他对着月亮扯了扯嘴角,许念慈那小妮子懂个屁。
三天前在废品站,他故意把焊锡混了沙子,又把极性焊反——
当年排雷时,他教过新兵正负极颠倒,雷管能多活三秒。
三秒,足够把埋雷的人拽出爆炸范围。
S7竖井的井盖锈得厉害。
王老五用改锥撬动时,听见下方传来敲击声:当-当-当,是摩斯密码的。
他喉结动了动,蹲下身:极性?
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