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断指画路线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铁皮车篷上,像有人在头顶撒钢珠。

秦翊坐在副驾,墨镜上凝着层薄霜,指尖轻轻叩着车门接缝——那是小豆改装的“震动传讯器”,三短一长的节奏从后车厢传来,是阿福在敲:“过了老哈河桥,还有十里到青牛镇。”

“青牛镇的老码头,1949年7月12日,有十七艘木帆船从这儿出发。”小豆把战术平板转向秦翊,屏幕上是泛黄的航海日志照片,“船老大周铁山的孙子上周联系我,说镇志办的石碑被泼了红漆,漆里掺着汽油——有人想烧了这段记录。”

秦翊摸向胸口的油纸包,竹纸边缘被他摩挲得发毛,那是老吴遗孀塞给他的“火种”:“许念慈的‘遗忘同盟’,专挑这种‘非官方认证’的小码头下手。他们不是要删数据,是要烧活人的记性。”

“烛影”的代号在他脑海里滚了一圈。

前晚沈砚的密报说,这个穿黑裙的女人总在现场留下半截烧焦的蜡烛——不是哀悼,是“标记”。

她偏执地认为,只有“以血为祭”的牺牲才配被铭记,所以要毁掉“平凡的历史”,让所有记忆都沾着血。

铁皮车突然颠簸,阿福在后面敲了两下:“路基松,有坑。”秦翊的掌心贴上挡风玻璃,能感觉到轮胎碾过冻土的震动频率——不对,三公里外的山包后,有金属摩擦声。

“停车。”他突然说。

小豆猛踩刹车,车头扬起雪雾。

后车厢传来阿福的闷哼,接着是他用铜锣敲击钢板的震动:“东侧山包,两个人,背风处抽烟。”

秦翊推开车门,雪粒灌进领口。

他站在路中央,仰起脸——风里有股焦糊味,不是香烟,是火药。

“王老五。”他说出名字时,小豆的平板“叮”地弹出资料:退役工兵,2018年边境排雷时误触绊雷,炸死同组新兵,被军事法庭除名。

左手食指、中指各缺半截,习惯用断指蘸墨水画图——这是“遗忘同盟”近期多起破坏案现场的共同特征。

“秦队长好耳力。”

女声从山包后飘来,像片沾了冰碴的羽毛。

许念慈从雪堆里站起来,黑裙下摆结着冰棱,发间的蜡烛只剩半截,焦黑的蜡油凝在额角,倒像道血泪。

她身后站着个矮壮男人,左手藏在棉袖里,右肩扛着根钢管——秦翊不用看也知道,那钢管里塞着C4,导火索的捻子还在冒烟。

“王班长。”秦翊转身,声音放软,“2017年漠北演习,你排过十八颗哑弹,其中有颗67式手雷卡进岩缝,你用断指抠了三小时,救了整个侦察连。”

王老五的肩膀抖了抖。

许念慈的手指抚过他后颈:“老秦在套你话呢,他连你裤腰带上缝的‘平安’都知道——可他知道你怎么把小顺子的肠子塞回肚子里吗?知道你跪在雷场哭到脱水吗?”

“够了!”王老五吼了一嗓子,左手从袖管里抽出来——食指中指齐根而断,断面结着老茧,像截打磨过的树根。

他用断指蘸了蘸雪水,在冻土上画起来:“青牛镇码头,水下三米有排水泥桩,当年拴船用的。我在桩子上绑了雷,定时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