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脑中无数次巷战推演,那些看不见的死角与掩体布局,此刻全都清晰浮现。
他写下三个坐标,撕下防水布递给楚瑶:“告诉指挥部,炸这三个点——云爆弹,路就开了。”
撤离远比潜入凶险。
他们原路返回,夜视仪绿光渐黯,边缘闪烁雪花噪点。
氧气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啜饮淤泥。
距出口两百米时,前方主管道传来金属刮擦声——有人来了。
秦翊抬手示意,两人瞬间贴墙静止。
浓烟弥漫,敌人追击声、叫骂声混杂,战术手电光束在烟雾中乱晃。
一道光扫过墙壁,照亮一行红漆标语:
“宁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字迹斑驳,漆皮剥落如伤疤,却依旧铁画银钩。
秦翊身体猛地一震,那口号像烧红烙铁烫进脑髓,皮肤起鸡皮疙瘩,血液逆冲头顶。
那是他父亲的部队,“蛟龙突击队”的口号!
刹那间,迷茫、疲惫、混沌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野兽的冰冷杀意,瞳孔缩成刀锋。
他猛然起身,抄起墙角断裂钢管,鬼魅般贴墙滑向敌人背后。
锁喉、折腕、肘击——动作流畅如演练千遍,骨骼断裂闷响格外清晰。
两名敌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软倒下去,撞上管壁发出“咚”声。
最后一名敌人惊恐转身,举枪欲射。
秦翊却开口了,声音低沉威严,仿佛换了个人:
“蛟龙七号,代号‘红旗插遍’,权限认证——零下十一度。”
敌兵瞳孔骤缩,举枪的手僵了一瞬。
这口令他从未听过,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像来自禁忌档案。
就在这零点一秒的愣神,楚瑶开枪。
“噗”一声,子弹穿透头盔缝隙,终结战斗。
返程路上,月隐风泣,穿过岩隙发出呜咽哨音。
秦翊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在断崖边。
低头看手,指尖抽搐,掌心残留钢管的冷和敌人的温热血迹。
那句口令……从哪冒出来的?
他记得父亲训练时吼出它,鲜血从嘴角淌下;也记得焚毁的绝密文件上印着同样代号。
“我不知道……”他靠在岩壁,声音像从别人嘴里挤出来,“那口令是真的,还是我编的。可我说出来了——就像身体比我更早知道答案。”
回到鹰喙岭的秦翊,像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楚瑶扶他坐下,递水壶,却被他颤抖的手打翻。
水渗进泥土,像眼泪消失于黑夜,留下深色印记。
她蹲下,轻轻握住那只痉挛的手。
“你还记得回来的路吗?”她问。
他没答,只望着远方,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回应某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活着不再是本能,而是一道不断流血的命令。
那不是疲惫,而是精神正在被撕裂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