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川对着杨淑玉的方向,额头磕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谢……谢……夫……夫人……救……救命……之恩!”
他说话依旧不利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激,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胸口被木刺穿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是这位看着柔弱的夫人,将他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拽了回来。
这等医术,要是在京城,不知是多少达官贵人追捧的座上宾。
杨淑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拜惊得不轻,下意识地侧身让开,连连摆手。
“快起来,快起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周围的流放犯们看得眼都直了,窃窃私语声顿时四起。
“我的乖乖,官差给犯人磕头,这可是头一遭见啊!”
“这墨家到底什么来头?看着不像一般的流放人员。”
不远处的李贵,瞧着王正伍和墨家人在那边,眼角突突直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王正伍!墨宁轩!
一个两个的,都他娘的跟老子对着干!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暴躁和杀意。
猛地吸足一口气,扯着公鸭嗓子冲着院子中央就是一声暴喝。
“都磨蹭什么!一个个都死了吗!赶紧给老子收拾东西启程!天黑前到不了下个镇子,全都给老子睡野地里喂狼!”
这一嗓子,成功将院里那点温情脉脉的气氛撕了个粉碎。
众人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看热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那点破烂家当。
王正伍深深看了墨宁轩一眼,点了点头,便带着手下退到一旁,监督犯人们整队。
墨家众人也回到了马厩。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几个路上捡来装水用的竹筒瓦罐,就是全部家当了。
就在这片嘈杂和混乱中,墨清楠的小身子挨着正在叠衣服的杨淑玉。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似好奇地四处打量,眼角的余光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锁在李贵身上。
她看得分明,李贵在吼完那一嗓子后,装作不经意地抬了抬下巴,视线飞快地掠过驿站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眼神,是请示,是确认,更带着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阴狠和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