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珍惜自己的恐惧

直到晨光越来越亮,暖融融的日光透过庭院里的枝叶,晃得眼皮发暖,宫远徵才缓缓掀开眼缝。他先眯着眼适应了片刻,看到眼前熟悉的四人,还有庭院里正常的景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若不是还下意识托着身后的上官浅,他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宫紫商站起身,抬手掸了掸衣裙上沾的草屑和灰,打了个绵长的哈欠,“都说了是我们几个,偏偏你们俩闭着眼不看,这下天亮了看清了,总该放心了吧?”

宫子羽也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看着宫远徵发白的脸,“远徵弟弟,昨天到底是见着什么了,吓成这副模样?连尚角哥哥都认不出了。”

宫远徵是真的怕了:“真的看见鬼了,那东西的脸是空白的,连眼鼻都没有,我和他对视了,那绝对不是个活人。”

上官浅补充道;“我确定他连影子都没有,整个人像飘在半空的雾,虚虚的没有实体。就算是再精妙的机关,也做不到那种灵活又无实的程度。”

“我们昨夜在追的那个白衣人,呼吸、脚步声都清晰可辨,是个实打实的活人,而且 ——” 宫尚角目光扫过庭院里众人的影子,“他有影子,和我们一样,会随着月光落在地上。”

“这么说,是有两拨人在装神弄鬼?” 宫子羽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个结,视线在几人间转了圈,语气里满是疑惑,“一边是有影子的活人,一边是没影子的虚影,你们怎么看?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真的有鬼。”宫远徵和上官浅同时开口,一副坚信的样子。

看着这两人一副任谁劝都听不进去的模样,剩下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 ,这会儿再跟他们争辩是人是鬼,根本说不通。

宫紫商不在乎昨晚的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她想看热闹。是鬼.......她更想看热闹了。

宫紫商又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脸颊,说道:“熬了一晚上夜,我得回去睡觉了,再不睡会,我这种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要憔悴了。

话音刚落,她便一把拽住身旁的金繁,晃了晃他的胳膊,“金繁,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我累了一晚上,脚都软得走不动路了。”

金繁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小姐,昨夜你最开始就直接在地上坐着了,压根没怎么动。”

宫紫商不管金繁的辩解,挽紧他的胳膊往外走,“那也是熬了一晚上呀!就算是坐着,我也在那儿提心吊胆地耗着,也是很累的。”

宫子羽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原本还想留下来看会儿热闹,可转念一想,宫远徵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别哪天被他报复下点毒药,到时候出丑的还是自己。

他很快收了心思,“尚角哥哥,那我也先走了,昨晚上没歇好,得回去补补觉。” 说罢,也转身快步离开了徵宫。

上官浅一晚上出了一身冷汗,又神经紧绷。

现在终于天亮了,一下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难受,一整夜熬到天明,冷汗浸透的中衣贴在身上,又黏又痒,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酸软,她很想泡个澡。

可一想起那张空白无五官的惨白鬼脸,还有它飘在空中的诡异模样,心底的恐惧又翻涌上来,让她不敢独自回房。

她拉着宫尚角的胳膊,摇了摇,见宫尚角看过来,向他提出要求。

“我想回房洗漱一下,可……不想一个人呆着。” 上官浅眼底蒙着层水光,想起夜里的白色鬼影,又紧张起来,晃了晃他的胳膊,“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宫尚角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答应她:“好。”

他扶着她起身时,特意慢了半拍,察觉到她脚步虚浮,干脆半揽着她的腰往角宫走。

“昨晚让你受惊了。”宫尚角目光扫过她汗湿的鬓发,“累吗?先陪你回去歇着,睡一觉或许能缓过来。”

旁边的宫远徵立刻不乐意了,“哥!我背着她,我才更累吧!你怎么只问她累不累?”

宫尚角回头安抚他,“远徵,辛苦你了。你也先回房洗洗,好好歇一会。”

两人刚踏进角宫,清晨的风就顺着廊道,若有似无地缠在身边。

平常普通的风,在今天莫名也觉得阴森起来。

上官浅的身体瞬间僵住,脸色比刚才更白,攥着宫尚角胳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她下意识往宫尚角身侧靠了靠,视线死死盯着长廊尽头的阴影,脚步像灌了铅般挪不动。

长廊两侧的花木静立,叶片上还挂着晨露,可在她眼里,每一处阴影都藏着危险,每一片晃动的叶子,都像那道白影飘过时衣袂的摆动。

方才还觉得晃眼的晨光,此刻竟照不透长廊深处的阴翳,那些暗沉的角落,仿佛正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隔着虚空死死盯着她。

“走。” 宫尚角察觉到她的僵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脚步放缓,刻意走在她身侧靠外的位置,将她护在相对安全的内侧。

上官浅点点头,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她紧挨着宫尚角,几乎是贴着他的胳膊往前走,目光不敢偏移半分,生怕下一秒,那道空白面孔的白影就会从某个阴影里飘出来,挡在她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路过那夜白影突然转身冲向她的地方时,上官浅甚至下意识闭了闭眼,浑身肌肉紧绷,直到宫尚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了,已经过了。”

她才敢缓缓睁眼,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后背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股诡异的气息一路跟着,直到踏入她的房间,宫尚角反手关上房门的瞬间,上官浅才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后背重重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眼底的惊惧仍未完全褪去。

小桃手脚麻利得很,没多会儿就把内间的浴室收拾妥当。

浴桶里盛满了温热的清水,水汽氤氲着往上冒,裹着淡淡的艾草香气 ,是特意加了安神的干艾草,既能驱散寒气,又能稍稍平复惊惧。

丫鬟还往浴桶里加了一筐花瓣,玫瑰花瓣在水面浮着看上去格外好看。

桶边铺着干净的棉垫,防止脚底打滑。旁边的矮几上,放着洗净的巾帕、熏得温热的干净中衣,还有一小盒润肤的香膏,样样摆得整整齐齐。

暖灯挂在梁上,光线柔和不刺眼,将浴室映得暖意融融。蒸汽漫过桶沿,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落在冰凉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上官浅刚踏进浴室,守在门外的小桃便连忙上前,手里捧着干净的巾帕,脚步轻快地想跟进去伺候:“姑娘,我来帮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横在她身前,止住了她的脚步。

宫尚角站在浴室门口,拦住了丫鬟小桃:“我来就行,你下去吧。”

小桃呆了一下,便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道:“是,角公子。”

又悄悄看了眼浴室里水汽中的上官浅,小桃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带上了房门,将暖融融的蒸汽与两人的身影一同留在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