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归途的涟漪与新的画布

回到巴黎的公寓,那份因国内烟火气而充盈的温暖,并未立刻被室内的冷感所吞噬。林晚星主动打开了一部分遮光帘,让塞纳河畔的阳光更充分地洒进来,又在窗台添了一盆绿植。小小的举动,像是在对这个过于完美的空间,宣告自己存在的痕迹。

江辰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他的系统日志里默默记录下“环境变量微调”,但并未提出任何异议,反而在次日,公寓的智能控制系统里,增加了一个名为“舒适-艺术创作”的预设光照与温湿度模式。

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新的、更为舒缓的节奏。林晚星不再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她开始整理在“庇护所”和回国期间积攒的、那些零碎的、带着尖锐或柔软线条的涂鸦。它们不再是《余烬编码》那种系统性的宣泄,而是更私人、更即兴的情感速写。她将它们扫描,归档,像是在梳理自己内心重建过程中的一片片砖瓦。

同时,她也更深入地参与到“星火之窗”社区的线上讨论中。她以“星火”的身份,在几个关于“科技伦理与艺术边界”的热帖下,提出了几个开放性的问题,引导大家思考数据除了作为工具,是否也能成为艺术本身的“肌理”与“隐喻”。她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但这一次,讨论的氛围是建设性的,充满了思辨的火花。

埃琳娜·科斯塔再次发来邀请,这次不是催促展览,而是希望她能参与一个大师班的线上交流活动,与年轻艺术家分享创作心得。林晚星斟酌后答应了,但要求不进行实时直播,而是录制访谈。她选择了公寓里那面挂着《待放之星》炭笔稿的白墙作为背景,平静地谈论了艺术家在数字化时代的困惑、机遇与责任。她没有提及《余烬编码》,但言语间透出的、对创伤与转化的理解,让她的分享带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力量。

江辰的工作依旧忙碌,但他待在公寓办公区的时间似乎规律了许多。他会在固定的时间结束工作,有时甚至会走到画室门口,安静地看一会儿林晚星工作的背影,或者对屏幕上某张新扫描的涂鸦线条发表一句极其精简的 technical observation(技术观察),比如:“这条曲线的张力,与你在《余烬编码》第三章第七节点使用的算法生成波形,有 37.2% 的相似性。”

林晚星起初会愣一下,随即失笑。他会用这种完全不符合艺术评论语境的方式,精准地戳中她潜意识里可能存在的延续性。这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连接,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理解”,而是深入到了一种方法论层面的、奇特的相互映照。

一天傍晚,林晚星接到了玛格丽特女士的电话。寒暄之后,玛格丽特女士语气变得有些慎重:

“亲爱的,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安德烈·索科洛夫,你还有印象吗?”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动。那位才华横溢、目光如炬的俄罗斯裔青年策展人,她当然记得。在威尼斯双年展期间,他曾对她早期的画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在她备受争议时,也私下表达过支持。

“记得。他怎么了?”

“他最近联系了我,询问你的近况。”玛格丽特女士说,“他似乎听说了些什么,非常关切。他……他想邀请你参与他正在策划的一个大型巡回展,主题是‘后数字时代的灵晕’。他认为你的作品,尤其是你近期的探索,非常适合他的主题。”

林晚星沉默了片刻。索科洛夫在业界以眼光毒辣、敢于挑战常规着称,他的邀请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认可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