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简单的行李,林晚星站在苏念租住的旧式居民楼楼下。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发梢和单薄的外套,带来刺骨的寒意。楼道的声控灯坏了,黑暗与潮湿的霉味包裹着她,与不久前一掷千金、流光溢彩的个展晚宴仿佛是两个世界。
苏念几乎是冲下楼来的,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抢过她的行李,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快上来,别冻坏了!”
苏念的出租屋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暖黄色的灯光,沙发上随意扔着的毛绒玩偶,空气中弥漫着外卖炸鸡的香味——这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接地气的生活气息,让林晚星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同时也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简单地将与顾言之决裂的经过告诉了苏念,省略了那些关于控制与挣扎的复杂心理,只说是理念不合,无法继续合作。
苏念听得义愤填膺,一边给她倒热水,一边痛骂顾言之是“伪君子”、“控制狂”。
“我早就觉得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假得很!看你的眼神就跟看一件他收藏的古董似的!分开好!那种人离得越远越好!”苏念气呼呼地塞给她一个暖水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学校宿舍住?”
林晚星捧着温热的水杯,摇了摇头。宿舍人多眼杂,她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低调和安静。
“念念,我可能……得在你这里打扰一段时间。我会尽快找房子,付你房租……”
“打住!”苏念打断她,瞪着眼睛,“跟我提什么房租!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正好我一个人住还嫌冷清呢!不过……”她担忧地看着林晚星,“顾言之那边,会不会找你麻烦?他那种人,一看就心眼小得很。”
林晚星沉默了一下。她了解顾言之,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脱离掌控”的她。但她并不后悔。
“随便他吧。”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疲惫的坚定,“我只想画画。”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星几乎足不出户。她借用了苏念的小阳台,那里光线尚可,支起画架,重新拿起画笔。这一次,她画的不再是那些需要被解读、被赋予深刻意义的“情绪地貌”,而是一些极其简单、安静的东西——窗台上被雨水打湿的绿萝,楼下蹒跚走过的流浪猫,甚至只是光影在墙壁上移动的痕迹。
笔触是舒缓的,色彩是沉静的。她像是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饱受冲击的内心进行一场漫长的疗愈。苏念白天去实习,晚上回来总会给她带些吃的,陪她说说话,绝口不提艺术圈的事情,只是分享些实习单位的趣闻和八卦。
这种简单、平静,甚至有些琐碎的生活,让林晚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不再是那个被无数目光和期待包围的“天才艺术家”,只是一个暂时寄居在好友屋檐下,需要重新思考前路的普通女孩。
然而,外界的风暴并未因她的退避而停歇。
这天晚上,苏念怒气冲冲地摔门进来,把手机怼到林晚星面前。
“星星!你看!顾言之那个王八蛋,他果然开始搞小动作了!”
手机屏幕上,是几个艺术圈八卦自媒体的推送文章。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