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字字句句,如同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指责三皇子的冷漠,点明她的倾慕,痛斥他的不负责任和逃避……
当婷婷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上,那日被当袅袅掌掴的地方,似乎又火辣辣地灼烧起来。可奇怪的是,此刻,她感觉另一边未曾挨打的脸颊,竟也传来一阵滚烫的、难以言喻的刺痛感!那是一种比耳光更猛烈、更深入骨髓的羞惭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所遁形的狼狈。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也冲垮了连日来用怨恨和偏执筑起的心防。
马车再度启程,当袅袅感觉自己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被这颠簸的旅程榨干了。
她像一滩彻底融化的泥,毫无形象地“摊”在马车座位上。为了隔绝外界,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布带,草草系在脑后充当眼罩,一上车就把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摆出一副“我已入定,勿扰飞升”的架势,迅速沉入昏昏沉沉的假寐之中。
她这副“生人勿近”的鸵鸟姿态,自然完全错过了当婷婷那双微微红肿、眼神复杂、仿佛经历了巨大风暴后残留着水汽的眼眸。
一路颠簸,终于,当马车缓缓停稳,车外传来宫人清晰恭敬的通报声“启禀殿下、皇子妃,已至宫门”时,当袅袅混沌的意识才被勉强唤醒。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扯下那简易的眼罩。
骤然涌入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忍不住眯了起来。待视线逐渐清晰,看清那巍峨高耸、象征着“家”的宫门时,当袅袅才从胸腔深处,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回来了!
她顾不上什么礼仪周全,甚至没等车夫放下脚凳,就手脚并用地爬下马车。双脚刚踏上坚实的地面,她头也没回,只朝着身后刚下车的三皇子单承璟方向,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声音飘忽得像一缕青烟:“谢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自顾自地、脚步虚浮地朝着永寿宫的方向“飘”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酷刑。
三皇子单承南看着当袅袅那副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游魂”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转向马车,对车夫淡淡吩咐:“送三皇子妃回府。”
一直沉默坐在车内的当婷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怨怼,没有委屈,甚至连惯常的骄矜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一具精致却空洞的躯壳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