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拙政园荷叶初展的池塘倒映着仓惶人影,南京陷落的消息如瘟疫般蔓延,江南最后的政治心脏骤然被抛入风暴中心。
弘光皇帝被缚北去的马蹄声尚未消散,多尔衮的剃刀已悬在六千万汉人头顶——“留发留头”的诏书如寒霜骤降,江南繁华的表皮下,血肉将倾。
古老的苏州城,在1645年这个甲申年的夏天,被推向了历史漩涡的最中心。京杭大运河如一条疲惫的银色绶带,缠绕着这座千年水邑。自春秋吴国建都于此,勾践卧薪尝胆的传奇仍在胥门外的江风中低语;历经唐宋的繁华,它已是天下财赋渊薮;至大明,更是江南丝织冠冕、文人渊薮。此刻,运河的桨橹声却透着仓惶——南京陷落,弘光皇帝朱由崧被执北去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裂了整个江南。
无数官轿、乌篷船、踉跄奔走的仆役,将运河各闸口和通往城门的青石板路塞得水泄不通。逃难的不是百姓,而是身着各色官袍、顶戴歪斜的南明官员!礼部侍郎陈洪谧的坐船几乎是被家丁硬推挤进水巷;几个南京六部的小吏挤在一条破船上,连官帽都遗落了一只;更有人弃轿步行,只携着细软包裹,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狼狈前行。昔日丝竹管弦、评弹侬语的苏州,此刻只剩下惊恐的嘈杂与绝望的哭喊。
苏州,这座以园林精巧、市肆喧阗闻名的温柔富贵乡,在帝国中枢崩塌的瞬间,以其深厚的政治底蕴和经济实力,无可选择地成为了南明抵抗力量最后、最大的汇聚点与希望所系。权力巨大的真空,正释放出吞噬一切的引力与杀机。
正当赵高翔立于阊门城楼,遥望运河上狼奔豕突的景象,心中盘算着如何在这乱局中时,一骑快马冲破城下混乱的人群,驿卒浑身尘土,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嘶哑着将一份盖着猩红印鉴的文书塞入守门军官手中:
“剃发令!京城急递!十日……十日之内!”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份来自北京紫禁城、署着“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大名的诏书,字字如淬毒的匕首:
“向来剃发之制,不即令画一,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画一,终属二心……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复有为此事渎进章奏,欲将朕已定地方人民仍存明制,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是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之旨也!”
诏书内容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阊门内外。喧闹的运河码头出现了片刻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杂着愤怒、恐惧与绝望的声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老儒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鞑虏欺人太甚!”一个壮汉双目赤红,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指节迸出血珠。人群骚动如沸水,恐惧与反抗的种子在每一双充血的眼睛里疯狂滋长。
诏书的消息乱七八糟的都传来了。很多是赵高翔安排人传来的,江阴、嘉定、常州、南京等等各个地方其实已经乱套了,只是苏州钻了个小小的空子,占领苏州三天了,外面的消息乱糟糟的,
赵高翔除了稳定了苏州的局势,张贴自己的告示等,也把清军的告示拿来了,南京那边情况还不甚了解,李成栋还在去嘉定的路上,多铎很快就能过来。苏州这边暂时的真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要感谢一个人周荃。
周荃还在赵高翔的手里,没杀也没打,甚是和蔼、有酒有肉的招待着。只是让他誊录了月份口供。不想录,你看我的刀快不快?先割耳朵还是先割鼻子。李猛这小子,可没那么客气。
誓死不降清廷暨诈降为内应密书
吾辈立世,承天地之正气,秉华夏之忠魂。今建奴窃据中原,践我山河,辱我衣冠,此诚千古未有之变局,万民共愤之痛事!吾虽草芥,亦知忠义二字重于泰山,岂能屈膝犬羊之辈,苟活于胡虏腥膻之下?
谨对皇天后土、列祖列宗明誓:
一息尚存,必抗清虏;寸心未死,誓复汉疆!刀斧加身不改其志,利禄诱惑不移其心。若见吾项上头颅悬于城门,乃尽忠之日;若闻吾身死荒野沟壑,乃成仁之时!
然兵者诡道,忠义亦有变通。倘他日闻吾诈降之事,必是情势所迫,权宜之计:
其一,假意归顺惟惑敌耳目,实则暗结志士,待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