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着深海般的沉重压力,将陈默的意识不断向下拖拽。
全身的剧痛,尤其是头颅仿佛要裂开的刺痛,以及肋骨处火烧般的感觉,成了这黑暗里唯一的、残酷的坐标。
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遥远的、扭曲的嘈杂声,又像是绝对的死寂。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怀中那一丝微弱的、温暖的触感,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顽强地亮着。
这触感不仅来自小女孩的体温,更与他耗尽心力催动的“慈”字符文残留的余韵隐隐共鸣——
那是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对象,也是他自身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最后依附的薪柴。
“……妈妈……”
模糊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试图将他从无尽的沉沦中拉回。
不能放弃……至少……要确认她的安全……
他凝聚起涣散的意志,拼命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如同焊死般沉重。
就在陈默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一阵截然不同的、极具穿透力的声响,如同利剑般劈开了混沌,强行涌入他的感知。
那是扩音器放大后,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坚定的命令声!
“防化组上前!立刻建立隔离带!”
“医疗队!优先抢救倒地的伤员!快!”
“疏散组引导人群!不要拥挤!保持秩序!方向东风口!重复,方向东风口!”
这些声音带着一种专业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原本如同沸鼎般的混乱声浪,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按住,虽然未能立刻完全平息,但那令人绝望的失控感终于被遏制住了一部分。
陈默先前那搏命般的“慈”之力扩散,如同在干涸土地上先行渗入的一缕清泉,此刻终于等来了充沛的水源,秩序的幼苗得以在恐慌的废墟上艰难探头。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迅捷而坚定,不再是奔逃的杂乱,而是逆着死亡方向的行进!
充满了力量感和效率。
陈默感到身边刮过一阵风,几个穿着厚重密封防化服、戴着全面罩呼吸器的高大身影,如同坚固的壁垒般,毫不犹豫地冲过他身旁,冲向巷内更深、更危险的毒雾核心区域。
几乎同时,他感觉到有人靠近,并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环抱的手臂。
“这里还有一个!抱着个孩子!生命体征微弱!”
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努力保持着镇定。
“先检查孩子!动作快!”
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下令。
有人开始轻柔却坚定地试图掰开他紧紧箍住的手臂。
在昏迷的深渊里,陈默残留的意识几乎全凭本能驱动——“守护”的念头如同烙印般深刻。
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将怀中那小小的、温暖的存在护得更牢,仿佛那是他与世界唯一的连接。
“别……动她……”他从几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微不可闻、含混不清的三个字,一缕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先生!先生!醒醒!松手,我们是警察和医生!是来救你们的!孩子需要立刻接受检查和治疗!”
那个年轻的声音急切地在他耳边重复,手上的动作加倍轻柔,却也更加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