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才在银行门口停下脚步,给爷爷打过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爷爷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背景里还有电视新闻的播报声:“喂?哪位?”

“爷爷,是我,红星。”李红星的声音,在听到爷爷声音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像被风吹动的琴弦。白天强撑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悄然裂开。

“哦,是红星啊。”爷爷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在京城还好吧?钱够不够花?别不舍得吃,把身体搞垮了,挣再多钱也没用。”

“够的,爷爷,我挺好的。剧组管吃管住,每天都有肉。”李红星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看着外面陌生的街景,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我今天给您汇了点钱,您收到了记得查一下,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总省着。降压药要按时吃,别断。”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爷爷略带严厉的声音,像小时候被发现偷偷下河游泳时的训斥:“你一个小孩子,刚出去工作没几年,正是用钱的时候,给我打什么钱!我跟你爸有退休金,饿不着!赶紧把钱留着,买点厚衣服,京城冬天冷。”

“这是我……我演戏挣的第一笔钱,孝敬您的。”李红星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低了下去,“爷爷,您教我的那些道理,我都没忘。在外面我没给您和爸丢人。”

“嗯。”爷爷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花,“那就好。记住,不管做什么先把人做好。咱们李家的孩子,腰杆子要永远是直的,不能学那些歪门邪道。”

“我知道。”

“行了,电话费贵挂了吧。有空多给你爸打个电话,他嘴笨,想你也不说。”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李红星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手机,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爷爷的温度。

他知道,爷爷那看似严厉的话语背后,藏着最深沉的关爱。这通电话,像一场及时的雨,洗去了他因经验包而产生的戾气和迷茫,让他重新找回了内心的平静和方向。

他回到公寓,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里面是他前几天趁休息去商场买的一些东西:两副高品质的护膝,天冷了拍外景膝盖容易受寒;一大包暖宝宝,贴在戏服里能暖和点;还有一双轻便的运动鞋,跑组的时候穿舒服。

他仔细地将东西打包好,用胶带在封口处缠了好几圈,又在快递单的收件人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夏晚晴”的名字,地址是横店群演公寓的那个小院。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自己彻底从白天的杀伐中走了出来,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真实世界。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桌上的剧本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