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奇才从一种极其诡异的昏沉状态中缓缓苏醒。
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深海,四周是柔和而缓慢流淌的能量光流,散发着一种安宁、包容、却又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身体沉重无比,无法动弹,左臂的暴走和剧痛已经平息,只剩下麻木,脑海中也一片寂静,再也听不到那令人窒息轴心低语。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他正浸泡在一个充满乳白色半透明液体的维生舱中。舱壁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温润的、带有天然纹路的白色石材,表面镶嵌着复杂的、散发着微光的符文。液体温暖而充满生机,缓缓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和精神。
维生舱所在的房间同样古朴而奇异,没有任何现代或工业痕迹,仿佛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墙壁上爬满了散发柔和白光的苔藓和晶莹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与维生液类似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这里就是“沉眠之间”?用“母神”的残响守护的地方?
他尝试活动手指,只有微弱的反应。精神感知也极其微弱,但那层微弱的屏蔽力场似乎依然存在,并将轴心的联系隔绝得更加彻底。
这时,房间入口处的能量光幕微微波动,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长老。他独自推动轮椅,来到维生舱前,看着苏醒的林奇,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看来…我们赌赢了。”长老的声音透过维生舱传来,有些模糊,“‘静默缓和剂’的剧烈反应模拟了濒死污染,暂时骗过了‘轴心’的监控机制,让它判定你在此界陷入不可逆休眠,切断了大部分主动连接。而‘沉眠之间’的力量,源自‘母神’陨落时散逸的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它能庇护你的意识,延缓静默毒素的侵蚀,也能…干扰‘轴心’的探测。”
林奇心中巨震。锈火为了保住他,竟冒了如此大的风险!用了如此极端的方法!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长老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轴心’不会真正放弃一个有价值的代行者。这种欺骗迟早会被识破。而且,‘静默缓和剂’的毒素仍在缓慢侵蚀你的生命本源,你必须尽快恢复力量,自行将其逼出或中和。”
“为什么…救我?”林奇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透过液体传出,显得模糊不清。
“因为你需要帮助,而我们…需要希望。”长老坦然道,“你引发了‘生命回响’,你身上有‘轴心’恐惧的特质,你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能够真正触及‘母神’法则和‘轴心’秘密的人。救你,就是为锈火,也为这个世界,保留一丝最后的火种。”
“但我…依然是它的代行者…”林奇苦涩道,“它的烙印还在…”
“所以,我们必须在你醒来之前,尽快行动。”长老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需要在你体内‘轴心’烙印重新活跃之前,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并尝试…找到削弱甚至利用它的方法。”
他轻轻按动轮椅扶手的一个机关,维生舱旁的白色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了一个内嵌的、由无数细密光丝构成的复杂结构,中心悬浮着一枚不断变幻形态的乳白色光种,散发出与“初始之光”同源却更加浩瀚古老的气息。
“这是‘沉眠之间’的核心,也是‘母神’残留的一枚意识碎片。”长老沉声道,“它会尝试与你的意识建立浅层连接,在‘轴心’监控盲区的时间内,引导你回忆并记录下所有关于‘万界之轴’的信息——它的运作模式、任务机制、能量特性、以及你所经历的任何细节。同时,它也会用最后的力量,帮你稳定和纯化你体内那点微弱的‘光’,对抗静默毒素。”
“这个过程有风险,可能会触动‘轴心’的深层防御机制,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长老凝视着林奇,“你,愿意尝试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林奇看着那枚温暖而悲伤的光种,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对轴心的愤怒与对自由的渴望。
他没有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