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雪后初霁,空气格外清新。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药物代谢,柳云裳本就年轻,身体素质好,加上摄入的迷幻药剂量不大且处理及时,此刻除了精神还有些微的倦怠,身体已基本恢复了元气,医生检查后也同意她出院回家静养。
柳母细心地为她拿来准备好的干净外套,是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羽绒服。
然而,柳云裳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自己手中那件折叠整齐的、深黑色的男式大衣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细腻的呢料,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一旁的哥哥将妹妹这副情态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促狭,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哟,还抱着呢?
我看你就穿这件回去得了,肯定比羽绒服暖和!”
他特意在“暖和”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带着善意的戏谑。
柳云裳瞬间羞红了脸,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娇嗔地瞪了哥哥一眼:
“哥!你胡说什么呢!”
她连忙将凌默的大衣更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护食的小兽,生怕被人抢了去。
羞赧过后,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关切,轻声问家人:
“凌默老师……他昨晚走的时候,没穿外套吗?
外面那么冷……”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凌默是将大衣脱下来裹住她的。
哥哥闻言,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语气夸张地说道:
“我的好妹妹,你当时把人家衣服抱得那么紧,死……死……死不撒手啊!”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学着柳云裳当时的样子,
“凌老师倒是想穿,可他总不能从你怀里硬抢吧?”
这话如同点燃了引线,让柳云裳的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这才完全意识到自己昨晚无意识的行为有多么……令人羞涩。
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愧疚和心疼涌上心头。
“那……那你们就让他这么回去了?!”
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埋怨,想象着凌默只穿着一件单薄毛衣,在冰天雪地里离开的场景,心都揪紧了,
“外面还在下雪呢!他会不会着凉啊?”
这话一出,柳父柳母以及哥哥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不自然。
柳母张了张嘴,想解释他们当时极力挽留过,也想把自己的大衣给凌默,但都被谢绝了。
可这些话在女儿那带着责备和心疼的目光下,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难道要说他们没能留住恩人,也没能照顾好恩人,任由他受冻离开?
一时间,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和尴尬。
柳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柳云裳这合情合理却又让他们有些难堪的追问。
柳云裳看着家人的反应,心中更是确定了凌默是冒着严寒离开的,那份愧疚和对他身体的担忧,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与她心中那份汹涌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变得更加复杂而深刻。
她将怀中那件大衣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
回家的车上,柳云裳抱着那件叠放整齐的黑色大衣,如同怀抱着一个小心翼翼的梦。
车内暖气充足,她却感觉心绪不宁。犹豫再三,她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与凌默的对话框。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昨晚自己发出的那条带着绝望与期盼的求助信息,以及下方,凌默那简短到近乎冷漠的回复。
若是平时,这般简洁或许会让她有些许失落,但此刻,结合昨晚的经历,这寥寥几字在她眼中却重若千钧,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决断和行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住她的心脏,驱散了最后一丝劫后余生的寒意。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打,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里面充满了真挚的感激,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感谢他的守护。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加上了一句关心:「凌默老师,您昨晚没穿外套就离开了,有没有着凉?希望您一切都好。」
点击发送。
然后,她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那个对话框移开。
每一次微弱的震动或提示音都让她心跳加速,迫不及待地查看,却又一次次失望——都不是他的回复。
回到家,安顿下来,手机依旧沉寂。
“可能凌默老师昨晚太累,还没起来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试图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毕竟,他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到深夜。
然而,到了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手机那头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柳云裳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以往,她给凌默发信息,哪怕内容再无关紧要,他即便回复得再简洁,也总会有所回应。
从未像这次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一种莫名的担忧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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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又编辑了一条信息,语气更加关切:「凌默老师,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再次发送出去,依旧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握着手机,柳云裳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雪后初霁的景象,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份因他而起的温暖和悸动,此刻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
…
与此同时,凌默的公寓内。
凌默在昏沉中再次醒来,感觉却比昨夜更加糟糕。
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眩晕感让他甚至无法清晰地思考。
喉咙的肿痛加剧,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受刑,连呼吸都觉得灼热困难。
浑身肌肉酸痛无力,像是被拆卸重组过一般,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额头上布满了虚汗,浸湿了枕巾,身体却一阵阵发冷。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但一想到食物,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该死……”
他沙哑地咒骂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看来昨晚随便吃的药并没起作用,病情反而加重了。
他强撑着滚烫无力的身体,几乎是爬着再次来到客厅,找到药箱,又胡乱吞了几片不同的药片,希望能压制住这来势汹汹的病魔。
冰凉的水滑过剧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刺激,随即是更深的无力感。
做完这一切,他已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他踉跄着回到卧室,重新瘫倒在床上,甚至没有力气去更换被汗水浸湿的衣物。
意识在高温和眩晕中逐渐模糊,他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身体的免疫系统去抗争,对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已无力顾及。
寂静的公寓里,只剩下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宣告着一场与病魔的孤军奋战正在上演。
家中,父母和哥哥都小心翼翼地陪伴在柳云裳身边,试图用家庭的温暖驱散她昨晚经历的阴影。
然而,柳云裳此刻却几乎无暇去回味那份后怕,一种更强烈的、名为担忧的情绪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从中午到下午,再从下午到傍晚,她的心神完全系在那只沉寂的手机上。
每一次屏幕亮起带来的都不是期待中的名字,那份等待从最初的期盼逐渐发酵成焦灼的不安。
凌默从未这样长时间不回复她的信息,这太反常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柳云裳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她再也无法只是被动等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接拨通了凌默的电话。
“嘟…嘟…嘟…”
冗长的忙音之后,是冰冷的自动应答:“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次,两次,三次……她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回应她的始终是那片令人心慌的寂静。
柳云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仿佛这样才能隔绝外界的干扰,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感受电话那头的动静。
焦急和担忧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各种不好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涌现。
她不死心,再次按下拨号键,几乎不抱希望地将手机贴在耳边。
这一次,在几声等待音后,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极其微弱、沙哑,带着明显的鼻音和气息不稳的颤抖,与凌默平日清越冷静的声线判若两人。
但柳云裳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是他!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但紧接着又被更大的揪心所取代——他果然病了!
而且听起来病得不轻!
“凌默老师!是您吗?您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您现在在哪里?”
柳云裳连珠炮似的问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和心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积攒力气,然后传来凌默强撑着、试图保持平稳却依旧难掩虚弱的声音: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气息紊乱。
听着他这般故作轻松却明显力不从心的语气,柳云裳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
“您骗人!您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好!
您有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吃药了吗?怎么不去医院啊!”
“真的……没事……”
凌默的声音更加微弱,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在流失,
“我……休息会儿就好……”
柳云裳敏锐地察觉到他要挂电话的意图,也从他虚弱无力、身边毫无他人动静的情况推断出,他此刻肯定是独自一人,无人照料!
想到他是因为把大衣给了自己才着凉生病,现在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硬扛着,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又酸又痛。
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决心涌上心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地址!告诉我您的地址!我过来!”
“真的不用……”
凌默虚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拒绝,随即,不等柳云裳再说什么,通话便被切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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