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静默区,名副其实。
这里仿佛是宇宙被遗忘的角落,连最为顽强的星际尘埃都显得稀薄无力。遥远的星光跋涉至此,也变得黯淡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没有星云的绚烂,没有黑洞的吸积盘咆哮,只有一片近乎凝固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寂静。
三艘“幽影”级侦查舰如同三粒微尘,悬浮在这片令人心悸的虚空边缘。所有主动探测系统均已关闭,引擎进入最低功耗的悬浮模式,舰体表面的吸波材料与“认知模糊场”全力运转,力求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星瞳站在旗舰“暗影之眼”的观测甲板上,这里没有传统的舷窗,取而代之的是由高维投影技术构成的、覆盖三百六十度的全景星图。此刻,星图大部分区域是一片空洞的黑暗,只有少数几个遥远星系的微弱光点,如同风中残烛。
她闭上双眼,并非依靠视觉,而是将自身精纯的星灵殿血脉之力与舰载的被动灵能感应阵列深度连接。她的感知如同水波般,以舰船为中心,向着那片深邃的黑暗缓缓扩散开去。
冰冷、空洞、死寂……这是最初的感觉。但很快,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协调感”如同细密的冰针,刺入她的感知。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规则”本身的异样。仿佛这片区域的物理常数被某种力量强行微调过,变得更加“僵硬”,更加“不允许意外”。空间结构稳固得令人窒息,时间流速似乎也比标准宇宙常数慢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这是一种极其隐晦的“秩序”力场,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片广袤的虚空。
“检测到背景时空结构存在异常平滑化趋势,偏离标准模型百分之零点零零三至零点零零五,”零的电子音在加密频道中冷静地汇报着数据,“确认存在大范围、低强度的秩序场效应。其源头……指向正前方,坐标核心区域。”
“能感知到具体结构吗?”铁疤的声音从另一艘“幽影”舰“裂骨者”号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与警惕。他更喜欢真刀真枪的厮杀,这种潜行窥探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无法直接成像,”零回答,“秩序场本身干扰了几乎所有形式的远程探测。常规扫描波束进入该区域后,会被迅速‘规整’、吸收,无法返回有效信息。光学观测同样受到扭曲,看到的只是经过‘秩序’过滤后的、失真的光影。”
星瞳的眉头微蹙,她的灵能感知在深入一段距离后,也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那无形的秩序之网不仅阻碍探测,更在缓慢地、持续地试图“梳理”她延伸出去的灵能,将其中的波动与变化抹平,使其趋向于某种固定的模式。这种感觉极其难受,如同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冷的流水线上,被无形的机械手强行摆弄。
“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不断地将这片空间的‘褶皱’抚平。”星瞳睁开眼,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它排斥任何形式的‘杂乱’和‘不确定’。”
“他娘的,装神弄鬼!”铁疤啐了一口,“那就按计划,先给它挠挠痒痒!老子倒要看看,这破节点挨了揍会不会叫出声来!”
“批准执行第一阶段干扰测试。”零下达指令,“‘裂骨者’号,目标,秩序场边缘区域,发射一号‘概念隔离弹’。“
“裂骨者”号舰腹悄然打开一个发射口,一枚造型奇特、如同由无数不规则多面体拼接而成的银色弹体,无声无息地滑出,随后尾部点燃微弱的推进器,向着那片黑暗深处疾驰而去。
这枚“概念隔离弹”并非高爆武器,其内部封装了一个小型的、一次性“概念隔离”发生器,以及高灵敏度的传感器。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通过光学传感器还是灵能感知)都紧紧跟随着那枚小小的弹体。
弹体迅速接近秩序场的边缘。就在它即将没入那片异常平滑的时空区域的刹那——
嗡!
弹体表面的多面体骤然亮起,散发出一圈无形的、高频振动的波动场!这正是“概念隔离”力场,旨在短时间内,模糊目标区域与“秩序”概念的强制关联。
奇迹发生了!
在弹体周围半径约数百公里的范围内,那片原本死寂、平滑的虚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陡然泛起了“涟漪”!空间的“僵硬感”消失了,恢复了正常的、略带混沌波动的状态。甚至有一缕原本被秩序场压制、几乎不可见的星际尘埃云,在此处短暂地恢复了飘荡的姿态!
“干扰有效!”零的声音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目标区域秩序场强度下降百分之十七,时空结构短暂恢复正常混沌涨落!”
然而,这“正常”仅仅持续了不到零点五秒。
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时,异变陡生!
那枚“概念隔离弹”本身,在成功扰乱了局部秩序场后,其内部精密的“概念隔离”发生器,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瞬间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从概念层面“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