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山庄,后山竹林。
风雪虽然停歇,但是那股从北地而来的寒意,并没有半分消减,反而愈发凛冽。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从小亭里轰然炸开,惊起林中积雪簌簌而下。
鲁智深魁梧的身形在亭中来回踱步。
那张本就粗犷的面容上,此刻满是难以抑制的怒火、愤懑。
抬手间,将手中桃花酒一饮而尽。
复又重重顿在石案,发出道沉闷的巨响。
“当年洒家在江南与那些撮鸟拼死拼活,二弟更是九死一生,不知费尽多少血汗,方才擒了那方腊,立下泼天大功!”
“可到头来,功劳被那童贯阉人尽数夺了去不说,回了京,连官家面都未曾见到,便被寻了个由头,打发回了西北!”
“本以为眼下国难当头,终于算是苦尽甘来,可谁知道,居然又是这个结果?”
他越说越是气愤,一双虎目圆睁,须发皆张。
“这鸟皇帝,当真是瞎了眼!这般昏聩的朝廷,保他作甚!”
鲁智深豁然起身,探手便要去拿墙边那柄重逾百斤的浑铁禅杖。
“三弟,你莫要拦我!”
“洒家这便去那东京城里走上一遭,把二弟从牢笼里救出来!”
“纵然是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断不能叫自家兄弟受这般鸟气!”
鲁智深就是鲁智深。
纵使是过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很多,却也依旧不改。
亭中,陈安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笑容。
起身提起桌上那把小巧银壶,为鲁智深斟满。
温热的酒水在寒风中腾起袅袅白气,一如他此刻平淡的语气。
“大哥稍安勿躁。”
陈安缓缓将酒壶放下,语重心长。
“二哥此番想来是有惊无险。”
“朝廷虽是将他软禁,却也并未加以罪名,而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究其目的,不过是官家也知道轻重缓急,不能听那些文官的贸然削其兵权,眼下也只是在拖着罢了。”
鲁智深闻言,胸中怒火稍敛,却依旧愤愤不平。
“那便由着他们如此欺辱?”
“自然不会。”
陈安淡然一笑,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洞悉世事的了然。
“如今金人南下,兵锋正锐,太原已失,河北之地朝不保夕。”
“等到兵临城下,京畿危难之际,朝廷求将才而不得,自然就会想起二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多了几分玩味。
“届时,纵然是那些文官再有非议,可也只是些无足轻重的聒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