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亲率的八百铁骑,如同蛰伏于雨夜的黑色洪流,在泥泞官道上无声奔涌。
战马口衔枚,蹄裹麻布,最大限度消减了蹄声,增加了马匹狂奔时的稳定性,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雨水冲刷玄甲的声音交织。
冰冷的雨水无情鞭打,也浸透了项羽紧紧裹住虞瑶的宽大玄色披风。
披风内,虞瑶蜷缩在项羽坚实如铁的胸膛前,寒意刺骨,疲惫欲死。兄长虞子期失踪的冰冷字眼如同梦魇,在她脑中疯狂盘旋。担忧、恐惧、无数凶险的推测撕扯着她的神经。
那只覆在小腹的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指尖隔着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暖意,是她在这无边冰冷与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慰藉。
她强迫大脑运转:政敌?仇杀?汉军细作?抑或…更诡谲难测的阴谋?每一个念头都带着锋利的寒意。
“阿羽…” 虞瑶的声音闷在披风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雨太大了…我…” 眩晕和反胃感阵阵袭来,身体的警报尖锐鸣响。
项羽低头,借着惨淡的闪电,看清了她苍白如雪的脸和紧锁的眉宇。那强撑的坚韧下是无法掩饰的极限疲惫。他心头猛地一揪!子期已是重创,若瑶儿再倒…
“吁——!” 项羽猛地勒缰,乌骓马长嘶人立。整个铁骑洪流瞬间止步,如同被无形巨手按住,只余风雨和粗重喘息。
“前方何处避雨休整?” 项羽声音穿透雨幕,低沉威严。
亲卫队长项庄策马上前,雨水顺着面甲流淌:“回禀…将军!前方十里,泗水驿!官驿,可容大队人马稍歇!” 他机警地隐去了尊称。
“泗水驿!速往!” 项羽果断下令,随即低头,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柔和与沉重,“瑶儿,撑住。驿站歇息片刻,喝口热汤。寻兄长,急不得一时。你…万不能有事!” 最后一句,重若千钧。
虞瑶无力反驳,轻轻点头,更深地埋进他带着雨水与铁锈气息的胸膛。
泗水驿在漆黑雨夜中,如同一座飘摇的孤岛。夯土围墙泥泞不堪,驿楼两层,底层大堂透出昏黄摇曳的光,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项羽和项庄以及六名精锐亲卫的铁骑,无声涌入驿站狭小的前院,战马被迅速牵入拥挤的马厩。驿站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被肃杀之气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