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刺出的匕首,在距离项羽脖颈肌肤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无比僵硬地顿住了!那一点幽蓝的毒芒,在他颈侧动脉旁微微颤抖。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项羽那指向西门的戟尖!他…他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识破了!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眼前的假王!而是…西门!
她袖中的匕首,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剧痛!刺?还是不刺?机会…转瞬即逝!
项羽根本无暇顾及颈侧那近在咫尺的毒匕!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袭击者是谁!他那双燃烧着暴怒火焰的重瞳,死死锁住西门方向!仿佛要穿透那重重的黑暗和距离,将亡命奔逃的刘邦钉死在原地!
“追——!”他再次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给寡人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他这声令下,王帐周围的中军精锐如同被惊醒的狮群,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无数火把被点燃,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汇聚成洪流!
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声滚滚而起!一支支精锐的楚军骑兵,在骁将的带领下,如同离弦之箭,绕过混乱的东门,不顾一切地朝着西门方向、朝着刘邦遁逃的路线狂飙而去!大地在铁蹄下颤抖!
整个荥阳战场,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西门。亡命之路。
项羽那一声撕裂夜空的咆哮“刘邦——!哪里走——!”,如同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亡命狂奔的刘邦头顶!
他伏在马背上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识破了!项羽识破了!
那指向西门的戟尖,死死缠住的冰冷杀意,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让他如坠冰窟!
“快!再快!”樊哙的嘶吼在耳边炸响,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他猛夹马腹,挥舞马鞭狠狠抽打在刘邦坐骑的臀上。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四蹄翻飞,速度陡然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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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婴、靳强等人更是目眦欲裂,拼命催马,将刘邦紧紧护在核心。数十骑如同丧家之犬,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象征着最后生机的山峦阴影!
身后,大地开始隐隐震颤!那是大队骑兵奔腾的征兆!楚军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正以惊人的速度迫近!那轰隆的铁蹄声,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声声敲在他们的心上!
“保护大王!”樊哙再次狂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他猛地勒转马头,与夏侯婴、靳强等几名悍将一起,带着必死的决绝,毅然决然地调转方向,迎着那越来越近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追兵火把洪流,反冲而去!他们要为大王的逃生,争取最后一丝渺茫的时间!
东门。烈焰焚天。
项羽的咆哮和追兵的铁蹄声,如同最后的丧钟,为纪信敲响。
当那指向西门的戟尖撕裂夜幕,当“刘邦哪里走”的怒吼响彻云霄,端坐王车之上的纪信便知道,自己的使命,结束了。他脸上那刻意维持的颓败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和一种慷慨赴死的坦然。
他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再做任何徒劳的伪装。他甚至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缓缓地从王车上站了起来。那身赭黄的汉王袍服穿在他魁梧的身上,此刻竟显出一种顶天立地的悲壮。
周围的楚军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滔天的愤怒!他们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被眼前这个假汉王,被那两千妇孺的惨剧,狠狠地戏耍了!
“假的!他是假的!”
“杀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