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裂山”憾“青霜”

然而,韩信没料到,龙且的战场嗅觉敏锐得惊人!

鸣条岗楚军大营。

龙且并未休息,他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帅帐内来回踱步。丈二长斧“裂山”插在坚硬的地面上,斧刃在昏暗的牛油灯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安邑失利的耻辱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斥候不断带回消息:安邑城内汉军调动频繁,城南方向火光通明,似有大动作;同时,黄河西岸临晋关方向的魏军细作传来密报——原本在临晋关外大张旗鼓的汉军大将灌婴所部,突然偃旗息鼓,踪迹不明!

“声东击西…木罂渡河…”龙且咀嚼着韩信之前的战法,眼中凶光暴涨,“灌婴在临晋是佯攻,他的主力定已悄然渡河!韩信在城南虚张声势,是想麻痹于我,让我误以为他明日要强攻鸣条岗!实则是拖延时间,等待灌婴从西面或南面包抄过来,与城中汉军前后夹击,将我龙且……困死在这鸣条岗上!”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龙且的脊背,随即被更强烈的暴怒取代。他猛地抓起裂山斧,沉重的斧柄在他手中发出嗡鸣:“好个韩信!好毒的计!想围歼我龙且?做梦!”

他绝不能被围困在鸣条岗!岗地虽险,但若被汉军彻底合围,断绝水源粮道,再精锐的铁骑也会变成待宰羔羊!狭路相逢,勇者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乱韩信的部署!

“传令!”龙且的吼声如同炸雷,响彻营帐,“全军集结!目标——安邑城南!趁灌婴那厮主力未至,先击溃韩信本部!破其城池!我要用韩信的脑袋,祭奠我战死的儿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五千西楚铁骑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易守难攻的鸣条岗。

马蹄包裹着厚布,人衔枚(士兵们用嘴含着形状像筷子,两端有带子的小木棍,并用带子系在脖子后面固定住,防止士兵在行军过程中说话、咳嗽、打喷嚏或因为紧张而发出声响),马勒口(用特制的皮条、绳索或笼头部件套住马嘴,并将其收紧固定。防止战马在行军途中嘶鸣),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避开大路,沿着泥泞的乡间小道和尚未解冻的河滩,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又迅疾无比地扑向安邑城南。

龙且一马当先,裂山斧斜指苍穹,赤色战马“赤焰”四蹄翻飞,鬃毛如火。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血色重箭!

天色微明,晨曦刚刚驱散最后一丝夜色,给安邑城头镀上一层浅金。

安邑城南的汉军斥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地奔回城内:“报——!大将军!龙且!龙且亲率全部骑兵,距城南已不足十里!速度.....快的惊人!”

城楼上的韩信和曹参,几乎是同时脸色剧变!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龙且?!”韩信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这光芒迅速转化为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炽热兴奋,其中更夹杂着一丝对敌人如此果决迅猛的凛然,

“好个龙且!竟有如此胆魄!看穿灌婴渡河便罢,竟敢放弃地利,主动出击!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大将军!速关城门!据城固守!龙且骑兵虽快,但攻城非其所长!只要坚守半日,待灌婴将军主力抵达……”曹参急声道,语速快如连珠,额角已渗出冷汗。龙且的威名和西楚铁骑的冲击力,足以让任何将领心惊。

“来不及了!”韩信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曹参。

他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高速运转,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外那片开阔但泥泞不堪的战场地形。

“城门一关,我军士气先堕!示敌以弱,正合龙且速战速决、一鼓作气之意!他骑兵虽快,但连夜奔袭,人困马乏是实!此地经冰雪初融,泥泞难行,更将极大削弱其铁骑的冲击之力!此时若龟缩城内,待其休整片刻,或者……”韩信的声音陡然一沉,透出更深的忧虑,“或者灌婴的行踪被其斥候提前发现,龙且掉头回撤鸣条岗,则我军坐失战机,前功尽弃!再想诱他出来决战,难如登天!”

瞬间的权衡利弊,决断已然明晰。韩信猛地拔出腰间“青霜”古剑,剑锋在初升的朝阳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光,直指城外泥浆翻滚袭来的方向!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凛然决绝,瞬间传遍城楼上下:

“传令!打开南门!全军出城!背靠城墙,列——锋矢大阵!重甲戟盾锐士居前,强弓硬弩居中,骑兵护住两翼!告诉所有将士!”韩信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激荡着每一个士兵的耳膜与热血,“身后即是安邑!退一步,城破人亡!妻儿老小,皆为粉末!进一步,斩将夺旗!封妻荫子!此战,有进无退!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