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的河水依旧流淌,却带不动沉滞在空气中的焦灼。市井街巷间,往日叫卖喧嚣的盐铺粮店大多门板紧锁,仅有的几家开张的,门前也围满了面色惶惶的百姓,队伍排出去老长,却移动得异常缓慢。
“今日盐价,每斗一千五百钱!”粮市街“丰裕号”的掌柜站在条凳上,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额上全是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慌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一千五?!前日还只是一千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奸商!定是你们囤积居奇!”
“官仓呢?官府不是说会放盐平抑市价吗?盐呢?”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颤巍巍地举着空空的盐罐,老泪纵横:“行行好,掌柜的,老身就买一合,一合就好……家里已经半个月没尝过咸味了,小孙儿浑身乏力啊……”
掌柜的苦笑,带着无奈:“老太太,不是我不卖,是实在没货啊!就这点盐,还是东家千方百计从黑市弄来的,就这个价,转眼就没了!”
类似的场景,在吴郡、会稽、丹阳各郡重镇不断上演。盐,这平日不起眼的白色颗粒,成了掐住江东命门的无形之手。交州盐路断绝,本地盐场产出有限且多为劣质苦盐,官仓储备在优先供应军队后已近枯竭。黑市盐价如同脱缰野马,一路飙升,将普通百姓彻底拒之门外。淡食不仅让饭菜无味,更导致身体浮肿、乏力,疫病也开始在底层民众中悄然蔓延。
不满的情绪如同地下暗火,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滋长、蔓延。街头巷尾,窃窃私语不再是秘密。
“听说前线又败了,吕岱将军折了好多人马……”
“打什么打!再打下去,咱们都得饿死、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