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晨雾,被一种比朝阳更刺目的颜色染红了。
那不是朝霞,是战火。
江陵城东三十里外的江面上,桅杆如林,帆樯蔽空。超过两百艘大小战船组成的江东水师,如同浮动的城塞,簇拥着中军巨大的楼船,将下游的航道堵得水泄不通。船头飘扬的“吕”字将旗和各式军旗,在带着水汽与硝烟味的江风中猎猎作响,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中军楼船之上,老将吕岱按剑而立。他身披玄色重甲,头盔下的面容清癯冷硬,一双老眼却不见浑浊,反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与刻骨的恨意。江陵城下折戟沉沙,爱将授首,是他戎马生涯中罕见的惨败,更是洗刷不尽的耻辱。他身后,一众江东将领肃立,人人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压抑。
“将士们!”吕岱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钝器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清晰地传遍甲板,“江陵,乃我江东门户,今被逆贼刘封窃据!朱然无能降敌,致使疆土沦丧,此乃国耻!今日,老夫奉吴侯之命,率尔等克复故土,雪此奇辱!”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西方江陵城的方向,阳光下寒光刺眼。
“此战,有进无退!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用逆贼之血,祭我江东旌旗!扬帆,进兵!”
“杀!杀!杀!”
震天的怒吼从各船爆出,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惊起飞鸟,连江涛似乎都为之一滞。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缓缓向江陵逼近,船桨击水之声沉闷而整齐,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
与此同时,江陵城头。
王平一身墨色鱼鳞铠,如同礁石般屹立在东门敌楼前。他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老麦根据刘封描述打磨的简陋版本),黝黑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逐渐逼近的敌军舰队。
“兵力较上次多出三成,新增大型楼船五艘,艨艟数量近百。”他声音沉稳,对身旁的副将吩咐,“传令霍峻将军,水寨按甲字预案防御,迟滞敌舰,不可浪战。弩砦检查‘火鸦箭’(绑缚易燃物的火箭)和拍杆,听号令齐射。”
“诺!”副将快步离去。
王平的目光又转向城下正在紧张备战的士卒。除了他带来的无当飞军精锐,更多的是原江陵守军整编而来的部队。他能看到一些士兵脸上难以掩饰的紧张,甚至恐惧。毕竟,城外是名震江东的吕岱和复仇心切的虎狼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