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星辰殿那充斥着星辉与微妙醋意的环境,一行人乘坐着星谕长老提供的、由星光驱动的飞舟,向着大陆极南进发。越是往南,天空便愈发阴沉,仿佛一块脏兮兮的灰色绒布,死死地盖在大地之上。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稀薄而惰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腐臭,带着淡淡甜腥的瘴疠之气。
数日后,飞舟抵达了永夜沼泽的边缘。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凝固了的墨绿色混沌。扭曲枯槁的怪木如同垂死挣扎的巨爪,从泛着气泡的漆黑泥潭中探出,虬结的藤蔓上挂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各种颜色鲜艳、一看就剧毒无比的菌类。沼泽上空终年笼罩着厚重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灰黑色瘴雾,使得此地即便在白昼,也如同永恒的黄昏,故名“永夜”。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唯有偶尔从沼泽深处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嘶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这鬼地方……灵气几乎感觉不到,毒雾倒是浓得呛鼻子!”李傲天皱着眉,运转气血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瘴气侵蚀。他的烈焰杠铃在这里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王大石深吸了一口那带着腐臭的空气,皱了皱鼻子:“味道是不太好,但……感觉这里的‘压力’很适合淬炼肉身。”他握了握拳头,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
苏婉清和星织早已撑起了护体灵光,神色凝重。薇拉则兴奋地采集着空气和泥潭边缘的样本,嘴里念叨着“未知毒素成分”、“厌光生态系统”等术语。
我感受着这片沼泽散发出的、与阴影能量同源却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以及储物戒指中古神源晶传来的、带着警惕与一丝渴望的悸动,心中了然。这里,确实是阴影力量盘踞的巢穴之一。
按照星谕长老提供的模糊坐标和星璃血脉的微弱感应,我们收起飞舟,徒步踏入这片生命禁区。
沼泽之中,几乎没有真正的道路可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随时可能将人吞噬,只能借助那些突出泥潭的嶙峋怪石和扭曲树根艰难前行。空气中弥漫的毒雾不仅侵蚀灵力,更能干扰灵识,使得探查范围被极大压缩。
行进了约莫半日,除了几只不开眼、试图偷袭却被王大石一巴掌拍成肉泥的沼泽毒鳄外,并未遇到太大的危险。然而,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傍晚时分(虽然天色几乎没什么变化),我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由几块巨大黑色岩石构成的高地上暂时休整。
点燃篝火(用气血之力强行点燃的湿木,冒着浓烟),众人围坐一圈,吃着干粮,气氛有些沉闷。这鬼地方的环境,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少女哭泣般的幽怨歌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浓雾深处传来。
“什么人?!”李傲天猛地站起身,杠铃横在胸前。
歌声渐近,雾气翻涌,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嫁衣、脸色苍白如纸、长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女子。她赤着双足,踩在污浊的泥泞中,却纤尘不染。她的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
“郎君……你终于来了……”她开口,声音空灵而幽怨,带着令人心碎的悲伤,“妾身在此……等了你三百年……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我:“???”
众人:“???”
什么情况?三百年前的未婚妻?在这鸟不拉屎的沼泽里?这狗血程度都快溢出屏幕了!
苏婉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冰璃剑发出一声轻吟。星织也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星杖。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嘴角抽搐着说道,“我今年才二十多岁,三百年前我祖宗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嫁衣女子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依旧痴痴地望着我,伸出苍白的手,手中捧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由黑水晶雕琢而成的戒指:“郎君……你看……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忘了么?快来……与我拜堂……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