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灰袍人仍在低头查看地面,指尖在青石缝间划过,似在辨认什么痕迹。许羽柒站在原地,右手微抬,银针悬于指间,寒光映着远处钟楼最后一声余音。她没有出手,也没有再靠近。片刻后,她缓缓收手,袖中银针归位,转身沿窄巷折返。
柴房内烛火未熄,桌上摊开的地图被风掀动一角。她推门而入,脚步轻稳,落座时目光已落在“青龙峡”三字上。朱砂标记的路线从北岭延伸至此,像一条被圈定的命脉。她指尖轻点,未语。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罗景驰快步进来,顺手掩上门板,呼吸略显急促。“楼主,丙七号马车确系调包。”他站定在案前,声音压得极低,“原押运人失踪,新赶车者是媚香楼的人,怀有密信,正往威虎门方向去。”
许羽柒没抬头,只问:“什么时候动身的?”
“一个时辰前。走的是东线老道,绕过巡哨三处,行进速度不快,但路径精准。”
她终于抬起眼,“苏云曦还留着这条暗线,倒是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
罗景驰皱眉,“若让他们把信送到,威虎门有了准备,我们先前布的局就全乱了。”
“乱?”她轻笑一声,指尖顺着地图上的山势滑向峡谷入口,“他们送信,是想求援,还是想通风报信?你真以为苏云曦还有资格谈‘合作’?”
“可……”
“姜堰晨的父亲中毒昏迷,长老会群龙无首,眼下最怕的就是内外夹击。”她指尖一顿,“这个时候,谁敢公然接应一个逃亡的媚香楼心腹?接了,就是坐实勾结;不接,那人心一乱,路就走偏了。”
罗景驰沉默片刻,“您的意思是——放他走?”
“让他走。”她靠向椅背,语气平静,“走得越远越好。只要他还抱着能活的念头,就会拼命赶路,就会犯错。我们不需要拦,只需要等。”
“可万一……这是个饵?”
“当然可能是饵。”她抬眼看他,“但饵要钓的是谁?是我们,还是威虎门自己人?若真是陷阱,他们就不会用这种明面上的心腹,也不会选这条路。太急,太露,反倒像是真逃命。”
罗景驰眼神微动,“您是说,苏云曦已经撑不住了,连掩饰都顾不上?”
“她不是顾不上,是故意让我们看见。”许羽柒指尖轻敲桌面,“她要让所有人觉得,她还有退路。可越是显得有退路,越说明她已经无路可退。”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那影子极快,贴着屋檐低飞,翅尖在月光下泛出暗红光泽。许羽柒眸光一凝,抬手示意罗景驰勿动。
黑影盘旋一圈,俯冲而下,竟直扑窗棂。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爪上缠着半枚青铜令牌,金属冷光在月下一闪即逝。
罗景驰伸手去取弓,却被她抬手拦住。
“让它靠近。”
乌鸦落在窗框边缘,头颅微偏,黑眼如钉,竟似有灵性般盯着屋内。许羽柒缓缓起身,右手轻扬,银针破空而出,不偏不倚击中鸦爪与令牌间的细绳。
铛——
半枚虎符坠地,乌鸦振翅惊飞,嘶鸣划破夜空。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那块青铜残片,指腹抚过铭文。虎头纹路清晰,背面刻着“令出即应”四字,边缘有明显断裂痕迹。
“血鸦令。”她低声,“威虎门紧急军情才用的东西。”
罗景驰走近,“他们用信鸦传令?这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