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渡口的雾总比别处浓。
我们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下走时,裤脚很快就沾了层白霜。雾是带着寒气的,钻进衣领里像小蛇似的乱窜,白月初把兽骨风铃往我手里一塞:“拿着,这玩意儿响起来能惊散雾里的东西。”他自己则攥紧青铜刀,刀刃在雾里泛着冷光,“听说这渡口的船家脾气怪得很,只接‘心里亮堂’的人,要是揣着糊涂账,船篙都不会给你碰。”
石阶尽头泊着艘乌篷船,船身被雾浸得发黑,像块泡了百年的老木头。船头坐着个穿蓑衣的老汉,帽檐压得极低,手里的旱烟杆“吧嗒吧嗒”抽着,烟圈刚吐出来就被雾揉碎了。
“要渡河?”老汉的声音像磨过砂石的铁器,“先答个题——这雾里藏着三样东西,能说清是什么,我就载你们。”
白月初刚要开口,雾里突然飘来阵笛声,咿咿呀呀的,像个小姑娘在哭。接着又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混着股焦糊味。最后是阵细碎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响,却听不出是来是去。
“这还不简单?”白月初挠挠头,“笛声是雾里的精怪在哭,烧柴声是有人在做饭,脚步声……八成是野兽吧?”
老汉“嗤”了声,烟杆往船帮上磕了磕:“毛头小子懂个屁。再猜。”
我想起曦姑娘笔记里写的“归墟之雾,映人心象”,突然心里一动:“笛声是没说出口的牵挂,烧柴声是没放下的执念,脚步声是没走完的路。”
老汉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亮了亮:“有点意思。上来吧。”
乌篷船晃悠悠驶进雾里时,白月初还在嘀咕:“哪有这么玄乎……”话没说完,就被船外的景象惊得闭了嘴——雾中竟浮着无数光点,凑近了才看清,是无数只萤火虫,每只翅膀上都驮着个小小的影子:有追着风筝跑的孩童,有倚着门框缝补的妇人,还有拄着拐杖眺望的老人。
“这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