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的月光碎成千万片银鳞,风一吹就晃得人眼晕。我们站在岸边的青石码头上,看着那片泛着幽光的湖水——地脉图里最粗的水脉尽头,果然藏着这样一片湖,湖名“回环泽”,名字里就带着坎卦的曲折意涵。
“坎为水,为险,为陷。”时枢的光幕映出湖底的轮廓,只见水下沟壑纵横,像无数只张开的手,在暗处等着拉扯靠近的人,“但水也能载舟,能润万物,就看能不能摸到它的性子。”
白月初蹲在码头边,伸手蘸了点湖水,指尖刚离开水面,水珠就凝成了细小的冰粒,“这水邪门得很,外温内冷,像是藏着股子硬气。”他把冰粒丢回湖里,冰粒没入水面的瞬间,湖底突然翻起一串气泡,气泡破裂时竟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锁链在碰撞。
我握着从艮卦梯田带来的木耒,耒头的铁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靠近码头时,木耒突然震颤起来,耒尖指向湖心,那里的水面旋转着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像是湖水的瞳孔。
“那是‘锁龙井’的位置。”时枢的光幕放大了漩涡的细节,能看到漩涡边缘缠绕着细密的水纹,纹路组成了坎卦的符号“?”,上下两爻是断裂的阴爻,中间是完整的阳爻,像水面下藏着根定海神针,“传说大禹治水时,用坎卦的原理锁住过作乱的水怪,这漩涡底下,怕是藏着当年的锁具。”
话音刚落,湖面突然起了风,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从湖底翻涌上来的气流,带着股铁锈和水草的腥气。码头上的木牌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木牌上刻着的“回环泽”三个字被水汽浸得发胀,笔画间渗出深色的水痕,倒像是字在流泪。
“小心!”白月初突然拽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只见刚才站的位置,码头的木板突然断裂,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湖洞,洞里隐约有水流盘旋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呼吸。“这码头年久失修是假,被水下的东西蛀空才是真。”他用青铜刀戳了戳旁边的木板,刀刃轻松刺入,抽出时刀身上挂着几缕银白色的丝状物,细看竟是极细的水藻,却硬得像金属丝。
“是‘水蜈藻’。”时枢的光幕扫过丝状物,“能分泌腐蚀性的汁液,专蛀木头和石头,却怕土性的东西。”我想起艮卦梯田的镇土石,忙从包里摸出几块碎石,往断裂的洞口撒去,石屑落入湖洞的瞬间,底下传来尖锐的嘶鸣,水流盘旋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艮土克坎水,果然没错。”白月初眼睛一亮,又往洞口丢了几块碎石,“看来带这些镇土石是对的。”
我们沿着码头边缘往里走,脚下的木板时不时发出“咔嚓”的警告声,得踩着时枢光幕标出的安全区域才能前行。越靠近湖心漩涡,湖水的腥气越重,水面上开始浮现出零散的木片和布料,像是沉船上的遗物。时枢突然提示:“左前方三米,有东西在靠近。”
我和白月初同时停下脚步,握紧手里的木耒和青铜刀。只见水面“哗啦”一声翻起浪花,一个黑影从水里探出来——不是想象中的水怪,而是个穿着蓑衣的老者,手里撑着根竹篙,竹篙的底端裹着层厚厚的铜皮,显然是常年在水里讨生活的人。
“两位是来寻‘沉水玉’的?”老者的声音像被水泡过,又哑又黏,他的蓑衣往下淌着水,滴在木板上,竟慢慢渗进木头里,没留下半点痕迹,“这湖里的东西,可不好惹。”
白月初挑眉:“老丈也知道沉水玉?”
老者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牙:“在这湖边守了四十年,啥没见过。那玉藏在锁龙井底下,被水脉缠着,寻常人靠近不了三尺就得被卷进漩涡。但你们不一样——”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木耒上,“带着土灵的气息,是从艮山那边来的吧?”
时枢的光幕突然亮起,显示老者的蓑衣下,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蓝色,像是长期被水泡着的颜色。“您是?”我握紧木耒,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