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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小镇的夜晚,从未像现在这样让成小意感到窒息。床底下的石头像一颗冰冷的心脏,每一次无声的搏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老酒鬼关于“倾听者坟墓”和“大地哭声”的呓语,与马武康那句高深莫测的“福祸相依”交织在一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厄运降临,或者指望那虚无缥缈的“好运”永远庇护。
她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清晨,成小意顶着愈发浓重的黑眼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仔细地将黑色石头重新用破布包好,塞进随身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旧帆布包里。她要去见马武康。那个神秘强大的“琴师”是目前唯一明确表现出能力,且似乎对她(或者说对她手中的石头)有兴趣,却又没有立刻下杀手或强夺的人。他是危险源,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根据那晚模糊的记忆和马武康离去时留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某种“感觉”(仿佛空气中残留的特定频率的“弦音”),成小意凭借着自己混迹底层锻炼出的、对环境和人群气息的敏锐直觉,开始在镇上那些最僻静、最可能隐藏着“非常之人”的地方寻找。
她的运气,或者说某种冥冥中的牵引,再次发挥了作用。在镇子边缘,一片几乎被废弃的、供奉着不知名小神的破旧祠堂后方的竹林里,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
那琴声不成曲调,只是几个零散的音符,时而清越如泉涌,时而低沉如闷雷,像是在调试琴弦,又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周围的空气。成小意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循着琴声走去。
竹林深处,一方青石上,马武康依旧穿着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休闲西装,古琴横于膝上。他并未抬头,指尖随意一划。
“嗡——”
一声轻鸣,成小意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而有弹性的墙壁,前进的脚步被迫停下。
“小丫头,胆子不小。”马武康终于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她肩上的旧帆布包上,嘴角微勾,“带着这么个‘麻烦’主动找上门,是终于想通了,准备把它当拜师礼,还是觉得我这儿比你那破公寓安全?”
成小意被他道破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少来!我就是想知道,这破石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有,追我的那些人,和你,到底都是什么来头?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求知欲是好事。”马武康轻笑,指尖又拨动了一下琴弦,这一次,成小意感觉周遭的声音——风声、竹叶摩擦声、甚至远处镇子的微弱嘈杂——都瞬间被隔绝了,仿佛他们置身于一个独立的音罩之内。“不过,知道得太多,有时候死得更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