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罗烈藏身的洞穴,三人一头扎进了莽莽山林。没有路,只有纠缠的藤蔓、湿滑的苔藓和嶙峋的怪石。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不仅要对抗崎岖的地形,更要抵抗体内蠢蠢欲动的诅咒和那份沉甸甸的心理负担。
陈启走在最前,斩魂刀不时挥出,劈开拦路的荆棘。他的左臂依旧隐隐作痛,青黑色的纹路在衣袖下蛰伏,像一道冰冷的烙印。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不仅要警惕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更要分神压制诅咒,同时还要留意身后两人的状况。罗烈的失控离去,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和压力。这个临时拼凑的团队,维系本就脆弱,如今裂痕已生,前路更是吉凶难测。
苏离跟在陈启身后,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龟甲被她紧紧攥在手中,那点微弱的温热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依靠。她努力维系着龟甲散发出的微弱灵光,形成一个勉强笼罩三人的淡薄气场,抵御着山林间无处不在的阴湿秽气。但这消耗极大,她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脚步也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闪着罗烈那双充满痛苦和狂躁的眼睛,以及他最后那声“滚”。她不明白,为什么并肩作战的伙伴会变成这样,诅咒的力量真的如此可怕吗?她偷偷看了一眼陈启紧绷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担忧。
杨少白殿后,他的情况最糟。掌心的烙印如同活物,持续散发着针扎般的刺痛和诡异的低语,严重干扰着他的心神。他脸色灰败,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受困的野兽,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阴影。他强忍着不适,凭借残存的记忆和直觉,不断修正着前进的方向。通往“寂灭潭”的“鬼哭径”绝非善地,古籍中语焉不详的记载更添几分诡异。他心中计算着每一步的风险,得出的结论都令人绝望,但他不能表露出来。此刻,他是队伍的眼睛和大脑,哪怕这大脑已布满裂痕。
林间光线昏暗,雾气渐浓,带着一股腐烂草木和某种腥甜交织的怪异气味。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兽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脚踩在腐叶上的沙沙声。
“方向对吗?”陈启头也不回地低声问道,声音因压抑痛楚而有些沙哑。
“大致没错。”杨少白喘了口气,抬起刺痛的手掌,指向左前方一片更加幽暗、雾气弥漫的山坳,“按照残图记载,鬼哭径的入口,应该就在那片瘴气后面。但这瘴气……颜色不对,古籍记载是灰白色,这……是暗绿色的。”
陈启眯眼望去,果然,前方山林被一层诡异的暗绿色雾气笼罩,雾气缓缓流动,隐约可见其中扭曲的树干黑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空气中那股腥甜味正是从那里传来,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是变异了,还是……我们找错了地方?”苏离担忧地问,她能感觉到龟甲对那片瘴气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杨少白摇头,脸色凝重:“不清楚。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寂灭潭是卸岭禁地,与那地脉邪龙必有关联,或许这瘴气异变,也与之有关。”他顿了顿,看向陈启和苏离,“这瘴气恐怕有剧毒,而且能惑人心智。苏姑娘,你的龟甲能撑多久?”
苏离感受了一下龟甲内残存的灵性,苦涩道:“若全力支撑,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而且过后,龟甲可能会彻底沉寂。”
一炷香……陈启的心沉了下去。穿越这片望不到头的瘴气林,一炷香的时间远远不够。
“没有退路了。”陈启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的冰寒,“赌一把。苏离,节省灵光,只护住我们口鼻心脉要害。杨兄,跟紧我,尽量闭气,减少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