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残念低语

石室死寂。

那口幽深的枯井,如同大地沉默的独眼,凝视着不速之客。井边,那道由光影和执念凝聚的身影——陈远山的残念——缓缓转过身。没有实体的重量,他的存在却让本就稀薄的空气彻底凝固。左肩胛处,那道青黑色的、不断渗出阴寒死气的伤口,比幻象中更加触目惊心,仿佛三百年的时光都未能磨灭九幽锁魂钉带来的痛苦。

他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浑身紧绷的四人,最终,定格在杨少白怀中那块微微震颤的血色玉牒上。那目光复杂得令人心碎,有疲惫,有审视,有一丝极淡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太多秘密与重负的苍凉。

“……还是……找到了这里……”

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溪流,直接涌入四人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虚无与寂寥。

罗烈肌肉贲张,巨斧横在胸前,独眼死死盯着那透明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是…是人是鬼?!”他见识过尸变,斗过粽子,却从未面对过如此清晰、却又如此虚无的祖辈残念,一时间竟不知该敬该畏还是该劈。

苏离手中的分金尺发出微弱的嗡鸣,尺尖微微偏向那口枯井,传递来一种混杂着同源气息与极度危险警告的矛盾感应。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蓝瞳紧盯着陈远山虚影左肩的伤口,那蚀魂削骨的阴寒感让她自己的左臂也隐隐作痛:“您的伤…九幽锁魂钉…”

陈远山的虚影微微动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他透明的右手轻轻拂过左肩的伤口,那青黑色的死气似乎波动了一下。“…阴煞蚀魂…跗骨之蛆…”他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痛苦残留,“…未能…逼出…”

陈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摸金蝉符(虽已沉寂)按在胸口,行了一个摸金派后辈见先辈的古礼,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陈祖师…后世摸金弟子陈启。幻象中所见…您与雷虎祖师离去后…”他顿了顿,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我祖父…陈远山…他最终陨落极北冰原,身旁遗物甚少,但左肩旧伤残留气息…与这九幽钉同源…他…他是否一直未能摆脱此钉折磨?他死在北方,是否与追寻此钉下落有关?”

这是直指核心的追问!关乎祖辈的最终结局,更关乎那暗算者的线索!

陈远山的虚影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那跨越三百年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陈启,看到了更遥远的、冰原之下的景象。“…残念…不全…只记得…必须离开…必须找到…‘源’…”他的意念变得有些混乱,“…钉…是钥匙…也是…毒…溯源…方能…斩断…”

钥匙?毒?溯源?

这几个词让四人心中剧震!九幽锁魂钉不仅是杀人凶器,还隐藏着更深的意义?

杨少白强忍着玉牒传来的冰冷与灼热交替的刺痛,急切地追问:“溯源?源在哪里?当年暗算您的,到底是谁?!是不是…是不是镇北王的人?”他想起那玄甲金眸的恐怖存在,想起那诡异的血色罗盘。

陈远山的虚影晃动了一下,仿佛被“镇北王”这三个字刺激到了。但他似乎无法给出更具体的答案,只是重复着:“…阴影…藏在…光下…觊觎…门…”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口枯井,“…这里…是‘锚点’…之一…”

锚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石室入口处他们来时的廊道方向,那被影狩强行掐断的镇山铃声,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再次微弱地、顽强地响了起来!虽然远不如之前狂暴,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持续逼近的执着!

同时,石室四周的阴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重新睁开——那些诡异的影狩并未远离,它们似乎只是在等待,或者…被什么东西再次驱赶了回来!

陈远山的虚影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风中残烛!他猛地转头“看”向入口方向,透明的脸上浮现出极度警惕与厌恶的神色,那是一种烙印在残念最深处的敌意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