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云梦迷雾

镇水麒麟的瞳孔像两粒被切割的黑曜石,在船舱的昏黄油灯下映出蜿蜒的水路图。陈启用指尖描摹那微缩的脉络,星图残片在怀中隐隐发烫——云梦泽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感知里。

“这鬼地方可不好闯。”罗烈啐掉嘴里嚼着的草根,独眼扫过窗外雾茫茫的水面,“云梦泽的沼泽能吃人,老子当年在洞庭湖捞尸,见过被沼泽吞得只剩半顶帽子的。”

苏离正用绷带缠紧腕间的旧伤,闻言动作一顿:“云梦泽不是普通沼泽。《水经注异》里说,那是上古云梦大泽的残迹,底下埋着楚国的‘巫觋祭坛’,专祭水鬼河伯。”

杨少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断臂处的旧伤崩裂渗血。他抖着手翻开《山河志》,纸页停在一幅绘着九曲迷宫的图上:“云梦泽的水道每日一变,全靠‘水纹镜’指路。但水纹镜最后现世是在……”他猛地抬头,“在发丘派苏湄手里!”

舱内霎时死寂。苏离缠绷带的手攥得指节发白,陈启的星轨纹路突突直跳——那个在鬼哭崖与他们兵刃相向又葬身山崩的女人,竟成了唯一线索。

“找卸岭派。”陈启突然起身,“他们常年走水路,必有法子。”

四艘乌篷船调头驶向卸岭水寨时,日头正毒。水寨建在江心沙洲上,竹楼底下吊着成串的镇水兽头骨。寨主是个独臂老汉,听明来意后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云梦泽?那可是‘鬼打墙’的地界!没有水纹镜,进去十个淹死十一对!”

但他还是取来只陶罐,罐里泡着副鱼骨拼的八卦图:“这是卸岭祖师爷留下的‘鱼骨卦’,能测水脉动向。但只能指个大概方向,精细处还得靠水纹镜。”

鱼骨卦在案上拼出个巽位指向,正对云梦泽深处。陈启谢过寨主,刚出竹楼就听见水寨西头传来骚动——几个卸岭汉子正按着个湿淋淋的人在灌姜汤,那人怀里死死抱着面青铜镜,镜缘刻着发丘派的云雷纹!

“水纹镜!”苏离失声惊呼。那落水人闻声抬头,竟是鬼哭崖有过一面之缘的卸岭弟子林莽!

“陈……陈师兄!”林莽挣扎着爬起来,将铜镜捧上,“我在下游捞沉船时撞见苏湄的尸首,这镜就握在她手里!镜背……镜背刻着字!”

陈启翻转铜镜,镜背果然有刀刻的痕迹:“云梦泽心,九宫为引,辰时雾散,天门自现。”落款是个“苏”字。

“是苏湄的绝笔。”苏离指尖抚过刻痕,“她临死……还在指路。”